“cut。”
“再來一條。”
“cut。”
“重來。”
全劇第一場戲,難度不算高,卻連着NG了四回。
崇山明的表情越來越不好看,卻也隻是蹙了蹙眉就走回了初始機位上。
NG的理由到底是在他還是在薛簡,誰也不知道。
程晦導演沒開拍的時候還和他們開玩笑,問薛簡和崇山明相處的怎麼樣。
薛簡:“崇哥很照顧我,人特别溫柔細心。”
導演哈哈大笑着說,“我看你是沒見過什麼好人。”
誰知道一正式開拍,那副平易近人的樣子就收的徹底,不苟言笑,冷冰冰的模樣,和崇山明一起往那一站,這叔侄倆就跟兩個同版本不同型号的手辦似的。
這場戲根本就不難,隻不過是兩人前往無咎門,取一段登長階的景,連台詞都沒有。
今天來了不少人,半個劇組的人都在看着,沒心沒肺如薛簡,也被無形的壓力弄得喘不過氣來。
重新再拍,薛簡這回臉上又加重了擔憂,腳步也刻意的沉重了一些。
“cut。”
剛走了幾步,導演就又喊了卡,意思很明顯,還是不行。
薛簡實在摸不清程晦什麼意思,崇山明都沒說話,他也不敢貿然發問,隻不過在雪地裡拍了快有半個小時了,感覺血液都被凍住了似的,沒忍住打了一個寒顫。
“導演…”薛簡怕把自己凍死,眨巴着眼睛舉起了手,“我得緩緩。”
程晦揮了揮手,薛簡飛奔過去把羽絨服套上,嘴唇止不住的上下打顫。
小安也拿來厚毯子,趕緊給崇山明披上。
“你們倆過來。”程晦擰着眉心道。
“薛簡,你看山明。”
程晦站起身,把座位讓了出來,把兩人按在椅子上,對着崇山明道:“你看薛簡的。”
他們倆一前一後的登階,拍的時候誰也看不到對方的表情,現在倒是看的完整。
“看出問題告訴我。”程晦說完這句話,居然轉身就走了。
薛簡無可奈何,隻能盯着畫面裡的崇山明,試圖找出一些問題。
他以為是崇山明的表情不對,或者體态有問題,然而完全沒有。
他很好的诠釋了劍帝的決意,凜然中帶着一種随時随地可以為大義獻身的堅定。
身段就更是挑不出毛病了,他這樣的身材…想找出一個難看的姿勢或者角度才叫困難。
難道是氣質?薛簡使勁的用手搓了搓自己凍僵的臉,硬要說的話,感覺似乎的确不太符合“劍帝”的氣質,更像“劍仙。”
要升天的仙。
崇山明那邊也在認真的看着薛簡的畫面,兩個人靜默了半天後,彼此對視了一眼。
崇山明:“你先說。”
“我真沒看出來什麼問題,崇哥演的特别好。”薛簡笑着道。
“是嗎。”崇山明擡手将肩上的毯子取了下來,蓋到了薛簡的頭上,“如果腦子凍木了,可以先捂一會兒。”
薛簡默默的把毯子扯下,抱在懷裡,“我說的不一定對。”
這可是你要我說的。
“冒犯您的話,别和我計較。”
我說話難聽,你就忍着點吧。
“感覺您演的不像是要去挑戰反派大boss,像要去直接殉道。”
“有種人雖然活着,但已經超脫塵世之外…呃,離死不遠了的感覺。”
崇山明身體往後靠了靠,手指無意識的撚着衣角,用薛簡看不懂的眼神望着他。
“繼續說。”
“沒有那種…沒有那種成功以後,讓世界變回原樣的期待,特别…嗯…麻木。您知道去了以後,隻會變成廢人,受到非人的折磨,要十年後才能再次重登天門山,可是觀衆…是不是還不知道。”
崇山明坐直了身體,若有所思了片刻,“在你的視角裡,我居然會覺得自己能赢。”
“和那沒關系。”薛簡搖了搖頭。“期待這種東西,越是絕望就越強烈,就是因為害怕輸,所以才會幻想赢吧。”
崇山明聽完後,沉默了數秒後嘴角十分隐秘的勾了一下,轉頭讓小安取熱水過來,等熱騰騰的姜茶到了手中,卻把紙杯遞給了薛簡。
薛簡接過姜茶,連着喝了好幾口才想起來說謝謝。
“說說你吧。”崇山明指了指屏幕,“這副悲催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啊?”薛簡手心一抖,勉強的笑了一下,“悲…悲催?”
“你用這種眼神盯着我的後背,好像我不是馬上要殘了,是馬上要被輪了。”
“咳咳咳…”薛簡直接被姜茶嗆到了,順過氣以後無語的看着崇山明。
“你真的入戲了嗎?”崇山明無視他的表情,擡了擡下巴,繼續道:“這麼學院派的演技,是哪個老師教的。”
哈…薛簡終于明白,關于崇山明的傳言都是怎麼來的了。
“我不是科班出身。”薛簡故作低落,睫毛顫了顫,狀似難堪道,“沒有老師。”
他都已經示弱到這個地步了,按理來說,崇山明怎麼也該恰時展現禮貌,安慰個一兩句,或者為自己的失禮道歉。
然而他的表情卻沒有任何愧疚的意思,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既然不是照本宣科,就是在用過往的經驗了。
“你是所有的情緒都必須要用思考來調動,還是要像拼拼圖那樣,把提前準備好的情緒按到你的角色裡?”
薛簡不管怎麼說也是個演員,這話對一個演員來說,和指着鼻子罵沒有區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