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明這輩子都沒想過,有個人和他說,“我尊敬您。”是這樣的場景。
薛簡已經打開了車門,冷風灌進來,崇山明被嗆的咳嗽了好幾聲。
薛簡沒敢再噓寒問暖,摳着手指頭,半個身子坐在車裡,半個身子躍躍欲試着下去。
“好。”崇山明收回了目光,“我知道了。”
一直拍到天亮,終于搶完了通告單上所有的戲份,全劇組的人都累的連說句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連程晦的眼睛裡都熬出了紅血絲。
薛簡沒再躲在崇山明的化妝間,把話說開以後,那化妝間以後讓不讓他進都不知道了。
還有一個小時才有第一班車,薛簡準備在帳篷裡待到那個時候再出去。
他現在想掐死的人,除了厲文謙,又多了一個趙嘉楓,這一對狗男男,氣的薛簡一想起來胃就痛。
“我沒找到簡哥啊。”外頭忽然響起了小安的聲音,薛簡緊張的攥住了衣角,呼吸都減弱了,狗狗祟祟的預備着蹲下身子藏起來,卻聽到崇山明說,“不用找了,走吧。”
薛簡起身的那個姿勢滑稽的停留在了那裡,聽到腳步聲漸行漸遠,又慢慢的坐回了釣魚椅上。
依舊是坐着晃晃悠悠的公交車,依舊是轉完地鐵再步行,薛簡走到家門口的時候,連掏鑰匙都有點費勁,對了四五回才對上鑰匙孔。
剛把自己摔在床上,手機就震了起來。
“喂。”薛簡按着眉心,看也不看的接起,預備着對騷擾電話說一句謝謝,不用,然後立馬關機。
“小簡,幹嘛呢。”
這個聲音是…艾米莉?
薛簡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發現果然如此。“
“熬了一個大夜。”薛簡邊說着邊打起了哈欠,“剛到家。”
“哦,那正好,上次我說的那個藝術家的展,下午一點開始,一直到四點,我把地址發給你,最好中午前到,管飯哈。”
“你這是要我的命。”薛簡一動也不想動,整張臉壓在枕頭上悶聲道。
“别廢話了,你是和錢過不去的人嗎?三個小時2000,快點。”
“得嘞。”
薛簡淺淺睡了一會兒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洗頭洗臉刮胡子,換衣服,把自己收拾出了一個人樣,下樓來到便利店,還狠心買了一杯美式。
他啃着手裡的奶黃包邊等車,包裡背着他的接私活專用設備。
口罩墨鏡和假發,充電寶雨傘數據線,水杯折疊闆凳還有創口貼。
這次還多了一樣東西,一瓶紅花油。
到了展廳,薛簡正發愁去哪找人,遙遙的一個姑娘就朝着他招手,“joy,這裡。”
“艾米莉。”薛簡朝着她小跑過去,“這兒好大啊,這個藝術家什麼來頭?”
“我也不怎麼清楚,他搞行為藝術的,前些年都在法國,回來沒多久,叫什麼link。”
“林克…”薛簡嘴角抽了抽,“法國回來的?不該是日本嗎?”
艾米莉也沒聽他說什麼,直接扯着他的袖子開始跑,“走走走,别管什麼link林克了,趁着人沒到齊,趕緊搶盒飯去,我給你說這人老大方了,盒飯都訂的淮揚府的。”
我靠?”薛簡瞪大了眼睛,反過來抓住了她,“快走,我有三個月都沒吃過這麼好的了。”
“你才三個月?我半年都沒吃了。”艾米莉恨恨道。
“這行為藝術,到底幹嘛啊?”薛簡喝了一口熱湯,感覺五髒六腑都舒坦了,終于想起來問一問自己的工作。
“害,我就說搞藝術的人腦子都有病。”艾米莉壓低了聲音,“類似什麼心理實驗,就是一群男的女的站在那兒,然後展廳裡的人可以用筆在他們的衣服上或者身體上寫字,有的人戴着面具,看不到外面,但是有的人不戴面具,可以看到是誰在幹的。”
“最後估計是想看看到底是戴面具引來的人多,還是不戴面具的人多吧。”
“不是這樣哦。”薛簡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忽然響起了一聲過分年輕的聲音。
聲音的主人穿着一套棉麻材質的衣服,在暖氣十足的大廳裡,倒也不算突兀,隻不過整個人顯得随性又浪蕩。
“美麗的小姐,在這場藝術完成之前,最好還是不要輕易揣測它的目的。”
艾米莉偷偷的對着薛簡翻了個白眼,然後笑容燦爛的擡頭,“您說的對,link先生。”
他們這種負債累累的人,都擁有一個共通的技能,臉皮厚。
link又把目光落在了薛簡的身上,“你就是Joy吧,很完美的臉,可惜這位小姐和我說,你想要戴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