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呢,我總想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畢竟人生苦短,或許哪天就小命嗚呼了,膽小又惜命。這幾天我想了許多,思來想去,好像我現在想的也是能活一天是一天。哈哈,獨孤,我……我本就與你無關,為何你要保我?”
他目光齊聚在她身上,如此赤誠炙熱,避無可避。
對于這個問題,獨孤白也未知,思索百年也隻想到一個勉強算得上合理的緣由:“因為我不想,讓你變成另一個我。”
她仿佛戳到自己的肺管,沉默低下頭去,好久才支支吾吾道:“我有段時間,過得狼狽又瘋癫,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我要是瘋了該有多好,瘋了,就不會那麼累了。”
觀他不語,安分做個聆聽者,獨孤白打趣道:“你倒不質疑,萬一我是騙你逗你玩呢?”
傅九決笑笑,不語,隻是面色不大明朗。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傅九決亦有不明:“獨孤,冒那麼大風險救下我不值得,隻要我死,神眷之力四散,焚湮國或許就不會亡,啊姐或許也不必祭劍。”
是啊,明明死一個神眷者,死一個北唐神绫,結局就能改變。
獨孤白也曾責怪自己,為什麼做出錯誤選擇?事後回想那真的是錯的嗎?如何定義對錯?幾度陷入糾結。而傅九決此言與她當年想法完全重合,她忍不住道:“你也是這般想的?他人擅自為你安排的路是你的路麼?你想走麼?”
“……”這可将他問住。
誰也不想莫名走上安排之路,獨孤白感觸不止:“神眷之力并非萬能,誰都把握不好未來之事。”
他聽了進去,若有所思。
毫不吝啬向他解釋,獨孤白道:“那時候我想到的是,我希望你,用你喜歡的方式度過這一生!你與我始終不同,你應該會有很多選擇,我亦想見證,自由成長會是什麼樣的。”
“我是個自私的人,覺得蒼生什麼的與我無關。許多年後,我想明白了,即便是錯,從頭再來,蒼生朋友之間,我亦會選擇朋友,避無可避。”
傅九決眼眸微微亮起,恍然大悟般,豁然情緒幡然掀起。
仍怕他有所亂想,獨孤白努力開導着:“活下去,活着才配談希望。人心所向皆不同,既不想走,就勇敢踏出困境,去找尋屬于你的遠方,不必回頭自擾。”突然,獨孤白拉扯他手臂,擡起自己手指指向遠方道:“既不回頭,就往前看!”
傅九決還是癡癡望着她,不語。
這孩子是真難哄啊,明明以前給顆糖就哄好的,怎的這會……獨孤白無奈,實在憋不出話來安慰:“你怎麼回事?難得我說這麼多,你若還是不開心,那我可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我沒有不開心。獨孤,我想說,遇到你真好。”傅九決應了,這般猝不及防。
沒有不開心,那她方才算是白幹?!獨孤白撒開手,不知該如何說,兩人就這般冷靜伫立原地。
嬰兒啼哭打破寂靜,獨孤白湊上前去,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臉頰,問:“這軟乎乎的小娃娃,打哪來的?”
傅九決摸摸後腦勺:“之前被追捕在河邊看到的,想着不能放任不管吧,就帶在身邊了。”
“他好像餓了。”
“嗯!得去給他找奶喝。”
獨孤白動作謹慎将赤子擁入懷中,遊刃有餘,完全不像是新手,果然在她懷中幾番哄睡,立刻安靜下來,不吵不鬧。
傅九決奇了,道:“獨孤,怎麼你抱一哄他就不鬧了,這小孩,之前可不是這樣的。”
有意玩笑,獨孤白故作正經道:“哄孩子嘛,不難。也許你都是我帶大的呢!”
“沒可能,我都沒記憶。”
“這會兒倒是相信,我在逗你了。”
兩個人影并肩着歡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