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白在他身後凝望着他,看着他擔心自己的模樣,心底多了份觸動。同時又朝裡面望去,聽不到裡面的聲音了,繞是她聽力超群也聽不到任何動靜了。
她原地打坐,試圖窺伺。
東方既白卻陰魂不散半蹲在她眼前問:“師妹這是做什麼?”抽出手就要往她額頭上貼去。
“療傷。”
吓得他立刻收回了手,忙道:“師妹好好療傷,我不打擾你了。”他言語輕緩小心,似是真怕打擾到她,連忙退到旁邊靜候。
獨孤白療傷是假,借療傷之名行窺探之術才是真,合眸靜心,穿過結界阻隔聽取殿内動靜。
一個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知道我為何選在今日嗎?”
他不搭話,也不好奇。
隻聽哐啷巨響,石塊落地的沉重聲打破殿内安隅。
北唐靜道:“今日是你生辰呐,我來,自然是給兄長送賀禮的。”
北唐軒聞聽此言,視線已在石塊身上。
帶石頭來祝賀,開什麼玩笑?
但此石塊非比石塊,是名副其實的“磨刀石”。
北唐靜語氣平和,卻又莫名尖酸刻薄,字字誅他心:“你是他最滿意的兒子。在他眼中,我和這東西沒什麼兩樣。不對,應當是十九子,在他眼裡都不過是塊磨刀石,一塊能助你登峰造極的踏腳石。”
他依舊沉默,似是贊同。
“你知道這五根手指是怎麼沒的麼?”
說罷,北唐靜舉起自己的左手,将附着在上面的黑色手套果斷摘下,露出了真實的手掌。可出乎意料的是,她隻有扁平的掌心而沒有分叉的手指,手指根上平齊的結痂刀口駭人不已。
很顯然,她的手指,竟是活生生被人切了下來。
北唐軒聞顯然是被此掌驚到,目光顫抖,須臾平淡冷漠。
“本王七歲出冷宮,九歲殺死虐待自己的宮人;十三歲重獲公主封号,十四歲拉攏前庭後宮;十五歲争權,設計暗殺幼太子一戰成名;十七歲殺九子,斬公主,狂攬朝廷九成權利;十九歲殺國師,逼宮斬十子,封鏡王,自此做主焚湮;二十二歲無人能擋,嚣張跋扈……我這一生何其瘋狂輝煌,唯有這五指,是我此生恥辱。”
“你可知焚湮有一種刑罰,名為切骨。任務失敗,就要承受此罰。一根手指代表一個任務,失敗一次切一指,十指切完切腳趾,腳趾切完切雙耳,雙耳之後是雙眼,鼻骨,單舌,雙臂,雙腿,剖腹,削腦,最後是剜心……将人體大卸八塊折磨緻死……”
“可恨本王當年竟無能到被他切下五指才幡然傾覆,我永遠也不會遺忘,他斷我五指時的絕情冷漠,自那時起我就發誓,我所受之痛楚,定要百倍還他……所以啊,我弄死了他的兒女,将他最愛的兒子逼上絕路,奪了他最愛的權,用了最穿腸的毒,讓他生亦不能死亦不得。而這一切最根本的源頭,都是因為你啊。”
“沒有你就不會有這破石頭……”她一個眼神就将賀禮粉碎,随即又興奮道:“可惜啊,你終是讓他失望了。此事我還要感謝你呢,雖然你生來就是一個錯誤,但你這個錯誤卻讓他輸得一敗塗地,傷骨傷身又傷心。”
北唐軒聞再也無法忍受:“成為磨刀石難道不是你自找的嗎?當初若不是你頂替北唐喪出冷宮,承受這一切的就會是他而不是你,又怎會有你如今事?況且,你很慶幸成為磨刀石,不是麼……你對自己的兄長藏了什麼樣的龌龊心思你心知肚明,你跟我談錯誤,你那不該有的妄念又何止是錯誤。”
“一母同胞的哥哥強占妹妹生下的兒子,在和我談什麼是錯誤,你不覺得太過可笑麼。”
她情緒波動,竟毫不避諱地承認:“是啊,我北唐靜就愛北唐喪,那又如何?我還不至于敢想不敢認。”
北唐軒聞知曉她最在意之人是誰,也最知道她渴望什麼,自己與她情感上是一緻的,隻是沒想到她竟如此喪心病狂說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他不想過多争論往事,隻是不想,亦不願再看到父輩們的錯誤再度上演在自己身邊:“他知道嗎?如果他知道自己費盡心思保護認作的妹妹對他藏着這樣的心思,絕不會接受,更不會愛你。”
“北唐喪愛不愛我那是他的事。”
“……”
北唐靜絲毫不想将言論扯上北唐喪,更不願停止惡心他:“總不像你,靠着天賜的神眷奇迹存活,不然憑你,早該在這場亂/倫的血脈裡化作血水流逝,你連和本王說話的資格都沒有,何談妄議本王是非,指責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