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你半年,你怎麼就跟憑空消失了一般,人影都不見一個。”東方既白眼睛彎彎,似在訴說天大委屈,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獨孤白欺負了他。
“……”
“師妹,你個小沒良心的,我锒铛入獄,你怎麼也不來瞅我一眼?你都不知道我在牢裡頭吃了多少苦?天天被人逼問是不是始亂終棄,搞大了人姑娘家的肚子……”
他還沒說完,就瞧見不遠處,追捕獨孤白而來的亂七八糟的一堆人。
獨孤白也察覺到了,但她不跑,因為前路被東方既白攔住了。她是該跟他好好道個别?還是直接将人劈暈一走了之?
一瞬間,她突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刺客一但有了感情,就容易束手束腳,為情所困,無論親情、愛情還是友情,都一樣。
“呵……怎麼老有人找你打架?都是閑的吧!”
獨孤白有些吃驚,他不知眼前的獨孤白是蒼的徒弟?不知北唐軒聞已下令追捕她?
不可能。北唐軒聞出手昭告仙門,身為仙門子弟不可能不知曉,可他避重就輕?還是不在意?令獨孤白不得不停下步伐思量,可她清楚,東方既白方才所言,已經值得她此刻停留步伐稍做思量。
“還不走?等着他們抓你回去啊?走吧,不要回頭,去獲取你想要的一切。”
“……”
他這話無疑是對獨孤白說的,可她現在麻木無神,回應他的隻有良久沉默。
東方既白召出雙劍,握在手中與獨孤白擦肩而過,語氣暖暖:“放心,師兄會為你掃清所有障礙!”
在獨孤白睜大發亮眼睛時,他已經走在了她背後,毫不猶豫地,去阻攔一衆人等。
原來,還是有人願意在此時幫助她。獨孤白也意識到了,千言萬語都道不出她此刻糾結的心境,最後,她冷靜地擦去臉頰上的血漬,扔下一句真心的“謝謝”後,就迅速不見了人影。
她朝竹屋趕去,好在知曉竹屋之處的人寥寥無幾,北唐軒聞也沒料到她會返回,可是當她急喊納蘭神绫同她一道離開時,卻看見驚天一幕。
“獨孤白,她……快不行了。”
納蘭神绫舉着顫抖的血紅雙手,目光有些呆滞無神,站在門口讷讷言話。
獨孤白直覺大事不妙,果然一進裡屋,血腥味砰然襲來,算算日子,神眷胚胎是時候誕生了。
眼前狼藉令人心驚,獨孤白咽了咽口水,雙手不由自主顫抖起來。救,不救,兩個念頭快速過腦,可下意識的顫抖害怕卻沒有左右她的思緒。
她想起來的都是這一年來的朝夕相處,點點滴滴。雖然與傅文繁音不常說話,但總會想起她清早,微笑着給自己送茶點,總會在北唐軒聞盤問時為她解圍,回來晚了也會掌燈等待,親眼看着她回來了才會入睡……
她的良心不允許她在此刻逃跑,獨孤白來到床尾,喊道:“過來幫忙。”
法術修行她擅長,可接生這活,她可沒見過,也不會,所以當她喊完後便愣在原處不知所措。
相比之下,納蘭神绫更加熟悉,她叫醒不知所措的獨孤白:“孩子卡住了,生不下來,她體力不支快昏厥了。不然,用法力吧。”
獨孤白喝止:“不行。神眷胚胎集聚法力而生,生來便具有超脫三界的神力,使用法術,隻會被他認為攻擊,必遭反噬。”
“那怎麼辦?”
焦頭爛額之際,傅文繁音開口了:“剖……剖開……肚子……直接取。”
這是如今唯一的辦法。可說得輕巧,剖卻不能随便剖,一個不小心可就一屍兩命。
困局反複,毫無進展。獨孤白猛地起身翻找,幾番摸索後終于從書架上翻出本竹黃書,也是傅文繁音常閱覽過的,裡面記載的正是關于凡人生産的内容。
她微顫的手指翻開頁面,快速浏覽,可短短幾個時辰裡發生太多事,眼眸閉而複睜,猛搖三回腦袋後,再次回到床邊。
“幫我找把刀。”
她掀開被褥,握着刀就對準位置劃開肚皮,整個過程不允許她犯一絲錯誤,待孩子成功取出後,她感受到了久違的疲累。
可如今狀況也不允許獨孤白疲累,她果斷将孩子放下,拉住納蘭神绫手腕急道:“快走。”
“求你……”
兩人還沒跨出門檻,便被身後微弱聲色叫停。
獨孤白忍不住回頭,在納蘭神绫不忍目光下坐回床邊。
“求你……幫我照顧好他,我,看不到……他長大,求你……答應我。”
“獨孤白。”見她沒反應,納蘭神绫試探性喊她名字,但得到的回應依舊是沉默。
獨孤白在想,納蘭神绫明白的她也明白,如今北唐軒聞被蒼拖住,不知何時才能脫身?而如今知曉此地的,隻有她們二人,若在此時逃跑,無異于讓這赤子和傅文繁音自生自滅。若北唐軒聞回不來,那這無數人付出性命得到的神眷者,也将面臨死亡。
思量再三下,獨孤白松了口:“我……答應你。”
得到回應的傅文繁音,拼盡全力擠出一抹微笑,用盡最後一絲力量艱難道:“走吧,軒聞回來之前,能走多遠,便走……多遠。”
她的嘴角含着笑,眼角卻含着淚,最後默默合上了眼,這一閉,将是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