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離是勸不動他了。畢竟是仙門先插的手,歸根起來不占理。
神丹的事料理得差不多,流言止住,皇帝也在國師勸告下,放棄此項工程。眼下要事無疑是嬰孩失蹤,其實,滄離身處偏僻之地,消息不會比朝廷靈通,可如今朝廷内外均無人提及此事,要麼就是知曉棘手不想管,要麼就是被人暗中壓制,毫無宣章。
滄離之後有所察覺,當面問了諸葛優閱,而她也沒打馬虎眼兒,果斷承認,解釋礙于神丹在前,且此事事關重大,處理不當恐大亂,便自作主張将此事按下,派遣到地方的官員,也都是她自己的人。滄離知曉她并非是不知其中利害的人,還是忍不住要提醒她,此事壓不了多久,屆時諸事爆發,可不是那麼容易解決。
滄離追尋蛛絲馬迹,對諸葛未的疑心越來越重,她一直在想,仙門有人能借助神丹幹預凡間事,必然是與人勾結,而這勾結之人,大有可能是未王。探查至今,終有所獲。
推開門,是灰暗幽靜的長廊,不知為何,滄離的六感在提醒她此處不妙,即來到此,斷不會有退卻之理,她還是悠悠走進了長廊盡頭。
在她心裡,一直充斥斷續的嬰孩啼哭,明明耳邊靜谧無常,心上卻揪做一團。
長廊不是那麼容易過去的,她沒走幾步就察覺不對,光是幹擾她的紅光就不同尋常,朝她飛旋來的月牙型刀片锃亮冰冷,傷不到人還會收縮成圈,似乎是要鎖人……這些東西,古怪難纏。她立刻想退出去,可是已經晚了,還是被一束古怪的黃光照到,動彈不得,人就像是瞬間石化般,随後她就被一股邪風給帶到了榻上,耳朵邊多了把尺寸适中的小刀,腰間處憑空冒出一直腳。
滄離眼睛也不眨一下,扭過頭悠悠看向身上之人,道:“未王,也搞背後偷襲!?”
“對付你,無需磊落。你這麼壞我好事,我們的賬早該算算了。”
是諸葛未,他生擒滄離,得意上頭,又明知故問:“怎麼動不了呢?你不是最能耐麼?啊哈哈哈,動不了就對了,自從你叛逃,仙門為了抓你弄出了不少東西,都是專門對付你的,沒想到還挺好用。”猝不及防間,滄離臉頰上貼上冰冷的刀刃,那刀還在她身上比劃,盤算着割哪塊肉好呢,最後刀尖在她掌心停住,直直落下。滄離被紮得冷汗直冒也不吭聲,諸葛未故意将刀往肉裡轉,惡毒道:“獨孤白,有你受的了。”
滄離眼睛都要掙破了,驚訝大過疼痛,問:“你知道我,你又是誰?為什麼我從沒見過你?你說我壞你的事,又到底……是什麼事?”
她想從過往事裡弄清楚他是誰,知道獨孤白這個名字的人定然與仙門相關,不過疼痛入髓,她才意識到他是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與人勾結心懷不軌的人,就是他。
她痛得眯起了眼睛,恍惚間,諸葛未淩厲的眉眼映入她的瞳孔裡,滄離覺得熟悉,一張張面孔開始在腦海裡翻閱,目标從執行任務被金鬼攔截,再到瞥見黑鬼逃竄時的挑釁目光,最後鎖定在去追金鬼那晚,黑屋裡掃了兩眼的人。那眉眼在她腦海裡,與某個人重疊。
她睜開眼,忍下痛嘴角牽出笑:“你是……黑鬼。黑鬼是人不是鬼。”她終于在震驚中肯定,難怪金鬼會竭力阻止,難怪每次黑鬼見她都是走為上計,區區凡人身,将仙門鬼界耍得團團轉,就連執行任務從不馬虎的她,也被黑鬼耍過。她越想越覺自己愚蠢,竟從未往這方面想過,同時也越佩服他,她在焚湮當年,居然被個小屁孩給耍了,頓時不爽:“呵,你還是這麼見不得人。”
“我當你認不出來我呢,你回來,怎麼也不回獨孤府看看呢?”諸葛未拔出鋒刀。
鮮血順着手掌被帶到臉上,久違的痛感侵襲,火辣辣的手掌讓她根本顧不上諸葛未說的話,一個冒牌的,回去自投羅網蹲大牢嗎?又不是傻子。滄離原本還淹沒在痛感中,被臉頰上突然冒出的冰冷感給刺清醒了。她感覺到冰冷的刀面貼着臉頰滑向了她的脖子,在她修長的脖頸上來回比劃。
感受他遊移不定的不知道要割哪塊肉,滄離輕笑了,給他指條明路:“你最好現在就弄死我,不然我有仇必報,一定殺你。”
刀鋒卻停留在她鎖骨處,惡意地挑開了她的衣裳,似乎是想以此為羞辱。對于女人,諸葛未眼光從不出錯,多情又溫情,其實,滄離是在他審美範圍内的,可偏偏對她是絲毫提不起興趣。
他乏味了,滄離又笑了。
“睚眦必報又不怕死的女人,我最喜歡了。可惜了……”少頃,他又啧了兩聲直搖頭:“變化雖然大了點,但總歸是美,當初要不是你瘋魔,死活糾纏北唐軒聞,這會兒别人都該喚你一聲未王妃了。”
那年,諸葛未還是個風流倜傥的少年郎,人也還沒爛,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英俊非凡身份高貴,怎麼第一次心動個姑娘就慘遭拒絕?拒絕就算了還直接跑了,跑了還裝瘋,為不嫁他當真無所不用其極,而這個拒絕他的人,如今躺在這榻上任他處置。他又重複問了她一遍:“你回來怎麼也不回獨孤府看看呢?你也知道自己丢人現眼了麼!你說要是開膛破肚,看看你的心肝脾肺是黑是紅可好,想必你會很感興趣。”
“虐殺麼,本事不大,玩兒倒是一套一套的。我不感興趣,隻是你還能玩多久我倒是很感興趣。”
滄離先前不明白,獨孤白為何糾纏北唐軒聞,現在見到他,她就明白了,要換她去嫁人渣,她也跑。
他在笑,不知道在笑什麼?
“你可真惡心。”滄離是真被惡心到了,顧不上他後話,想扭過臉卻動彈不了,最後眼不見心不煩地閉上眼。
諸葛未聽慣了别人罵他的穢語,也不生氣,倒是手裡的刀又開始遊移,刀鋒挑開了滄離的衣裳,戳着她的心口。
滄離被刺得生疼,猛地睜開眼睛後狠狠瞪他。
滄離是個不怕死的,諸葛未又是個神經的,她越是不爽地瞪他,諸葛未就越是得意癫狂。
要殺不殺的,擱這兒把她當肥魚呐,殺前還要貼心刮鱗片?!那當真是閑得無聊了。
恰巧此時,房間的門被人粗魯撞開了。
門口傳來怒責:“黑鬼!”
陰邪的鬼風吹進屋内,諸葛未嘴角扯出笑,榻上的腳抽回,起身抱臂悠悠回頭看身後人。
金鬼早被剛才一幕刺激得心頭直冒火,他知道黑鬼是個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牲,睡哪個女人不好,偏偏睡獨孤白,簡直就是在他底線上,反複踐踏,根本忍不了,對他惡語相向:“你活夠了是麼?”金鬼怒氣沖天地朝他走,邊走邊粗魯地扯開自己的腰帶,順手就給扔地上了,惡狠狠道:“你是瘋了麼,你不知道她是誰嗎?你有幾條命夠她殺的,沒有我,你早不知成她刀下鬼多少年了,招惹誰不好要去招惹她。”金鬼是真有顧慮,他現在法力虧損,根本不是滄離對手,滄離要動真格殺黑鬼的話,他攔不住。
諸葛未知道他誤會還有些吃醋,還嬉皮笑臉在那得意。
金鬼怒極,掐住他脖子就把人往牆上按,這個位置,正好讓滄離看了個清楚。金鬼僅剩的裡衣還挂在手臂上,露出大半個雪白背脊,壓制性地吻上諸葛未的唇,舌尖挺進他的牙關,将那人口腔裡的味道品了個遍,一條腿也固執地攔在他中間。報複性的吻會勾起人的欲望,卻不怎麼美觀,滄離微微皺緊了眉頭,心裡盤算着怎麼收拾他們兩個,想着想着才猛地回神,眼前他們這個糾纏姿勢,與竹屋裡傅九決将她抵在牆上吻時的姿勢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