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身影頭戴帝冠,身着黑袍,面容模糊不清,卻散發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
忽然間,神圖之上光影交錯,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畫卷上勾勒描摹……頓時,原先平靜無波的線條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緩緩蠕動,逐漸凝聚成了一個個古老的文字——
“北陰鬼帝”
趙靈均腦袋“嗡”的一聲炸開,頓時被吓得面無血色,冷汗淋漓,難以置信地連連後退,直到撞上床的立柱才停下。
她發覺自己眼前的世界似乎有些颠倒翻覆,于是用手死死抓緊床柱,免得自己不省人事地癱倒在地。
怎麼會是鬼帝呢……
趙靈均原以為經曆了這麼多,見了各種亦正亦邪的妖鬼,心理素質已經足夠強大了,沒想到天虞山隐藏的秘密竟然如此駭人,看樣子之前阿姐提到的妖鬼流竄的流言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有人蓄謀已久!
隻是,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放任妖鬼流竄若是單純為了禍害人間,制造動亂那也太魯莽了,天下宗門派别不勝枚舉,行俠仗義的俠客義士更是數不勝數。
太平盛世,能在修仙問道的江湖中做到如此地步的人想必也不簡單……
或許——方書禹受人桎梏,又或許甯道全也是遭人控制……不,不一定是人,或許就是鬼帝控制着如今的天虞山也說不定!
趙靈均被這個想法吓了一跳,卻想盡辦法讓自己保持冷靜,她急忙收起《白澤圖》,心中驚疑不定……
不管如何,趙靈均都不能在這裡久待了,至于方書韻當年為何離開天虞山,趙靈均覺得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
“一定要盡快将這件事告訴阿姐。”
趙靈均想起爹爹寫來的信,心中暗想道。
總之如今先赴約,想辦法脫身要緊,之後再同成淵他們一同商量,成淵已經突破玄化之境,若是這天虞山真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或許也不會絲毫沒有勝算……
趙靈均如此安慰着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整理好情緒便開門前往承風殿了。
承風殿内
甯道全端坐在殿内的主位上,雙眉緊鎖,飽經風霜的面龐上皺紋深邃,與往日的裝扮不同,他穿着一身白金相間的袍子,看上去十分莊重——
趙靈均這才意識到下面坐着的不止他們四個,還有衆弟子與長老,甚至連方書禹都在!
金碧輝煌的殿内,燭光搖曳,絲竹管弦之聲悠揚,卻難掩緊張的氣氛,宴席間,賓客眼神交彙,舉杯邀月間盡顯暗流湧動,來者各自心懷鬼胎……
這哪是什麼普通的宴席?分明就是借個由頭想将他們置于死地的鴻門宴!
“冷靜,冷靜……”
趙靈均一邊調整着呼吸一邊踏過門檻,若無其事地緩步走到正中間,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一改往日挽了個精巧的發髻,出門前,還特意挑了一支碧玉雲紋長簪作配,簪子尾端墜下數枚瑩雪的珍珠,再以數朵白栀子作為點綴,與趙靈均那副含苞待放的臉很是般配。
身上特意換上了落葵前幾日帶來的織金棠色長裙,随後拿出一副郡府千金的做派,微微欠身說道:
“師尊見諒,靈均來晚了。”
随後盈盈一笑,步履輕盈地朝着成淵旁的空座走去。
“靈兒真是既勤勉又伶俐,近日衆弟子都說聽泉旁有位小師妹日日晨起練功,風雨無阻,若不是靈兒這身華麗的衣裳,本尊差點忘了你是郡守大人的千金。”
甯道全緩緩說道,目光忽爾變得陰沉起來。
此話如一枚石子落入平靜的大殿中,掀起了一陣小小的水花。
趙靈均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低頭莞爾一笑:
“師尊真是說笑了,要說身份,靈均還是與方長老關系最親,您說是嗎舅父?”
趙靈均将視線轉向方書禹與身旁的雲術,眉眼微彎,嘴角與其說是在笑,不如說是在隐忍着緊抿,總之笑容詭異,令人寒顫。
方書禹一愣,随即尴尬地起身,大手一揮:“靈兒說的是,既是一家人便不必拘束,趕快開席吧。”
甯道全皺眉,臉上露出不悅之情,出手制止道:
“方長老,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今日喊諸位來此除了宴請答謝各位,還有一件事要想請諸位替我調查。”
趙靈均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成淵,臉色早已變得陰沉無比,嘴唇緊抿,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趙靈均隻好看向甯道全,接話道:“師尊請講。”
“本尊前幾日夜間輾轉反側,心緒不甯,于是起夜清點祭品,卻忽然發現祭品少了一些,被偷走的那份可是價值不菲,我猜……恐怕是有小偷趁夜闖入,我派裴衡去查,他卻說對這位小偷束手無策,不知各位能否替我抓住這個小偷?”
“甯伯伯這可就太擡舉靈兒了,連大師兄都抓不到的人,靈兒如何能抓到?”
甯道全看着趙靈均輕哼一聲,拍拍手,随後裴衡立刻出現在大殿中央。
果然是有備而來。
趙靈均心想,隻是不止鬼帝是否也在此處……敵人在暗她在明,情形十分不利。
趙靈均掩在袖下的手心漸漸收緊,心中隻期盼着早點散席,好與成淵一同商量應對此事。
“啟禀師尊,當晚我追蹤那竊賊追到沈師姐門口便沒了蹤影,之後……”
“之後什麼?”
“之後便看見符玄門的陸公子從師姐房中出來……弟子查探過,此外并無他人!”
陸子堯一拳重重地錘在桌案上,不屑地嘲笑道:
“你們陣靈派就是這麼捕風捉影地捉賊的?”
一旁的沈南昭輕輕扯了扯陸子堯的衣袖,皺着眉小聲提醒道:“子堯,你忘了成淵怎麼說的了嗎?”
随後,陸子堯偏過頭不再說話,沈南昭繼而起身拘禮:“師弟誤會了,當晚左不過是我身體不适,陸公子來好心探望罷了,并沒有看見什麼盜賊,若是師弟執意一口咬定,那——證據呢?”
話音未落,甯道全忽然發作,大發雷霆吼道:“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成何體統?陸子堯夜闖女子閨房,罪迹昭彰,來人将其拿下,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