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正當蘇雲暢以為柯清雲果然不認識莫山、正想跟她具體解釋他知道的有關莫山的情況的時候，柯清雲卻先一步打斷他，告知他雖是他希望的，但當它真的發生被證實是事實之際，又讓他不由有些詫異和莫名失落的真相。

就聽柯清雲說道：“原來你是為了他而來。也罷。反正你遲早也是需要知道的。那與其讓你平增誤會反而妨礙到我，不如現在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隻希望，等你聽完後，可别消化不良就好……”

聽着柯清雲似玩笑的口吻，蘇雲暢仿佛能想到此刻牆内的她該是怎樣一副捉弄他的嘴臉，實則卻是心裡對眼前局勢了如指掌，仍未脫離她的掌控？——“難道她還真的算無遺漏？”

牆的另一邊，柯清雲娓娓道出真相：“首先，我要告訴你：莫山之所以會向你請辭離開，是被我逼的。”

“什麼？你逼的？”蘇雲暢不及反應就脫口而出。這着實令他料想不到。得是怎樣的厲害關聯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輕易逼走他身邊的莫山？——他也不是完全不了解莫山的秉性，更清楚連他都查不清楚底細的莫山背景得有多複雜——可是卻能這麼輕易被柯清雲給解決了？

柯清雲何止是在威懾他，簡直再挫敗不過了！他都啃不下的硬骨頭，在她那兒不過是繞指柔，輕而易舉。

“沒錯。”柯清雲語氣如常，像說一件小事：“我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他不僅是你以為是半路與你巧遇的‘尤人’出身、想浪迹天涯的遊俠劍客，他還是——雖然并非他所願，但卻是他這輩子都無法擺脫、也終要背負起對尤國的責任的——尤國太子，樂正山。”

“什麼？尤國太子？他，他竟然是……”蘇雲暢已是喃喃低語。真相太敏感，他不能聲張。而今，他也完全沒了退路。還是他自找的。——現下，哪怕為了自保，他也隻能一條心跟随柯清雲直至離開雁國了！

“你放心，既然你是我們柯族要招納的人，我族自然會庇護你。你過去與樂正山的那些過往，證據全在我族手裡，沒有外族勢力拿到任何你的把柄——包括樂正山本人。”柯清雲适時給蘇雲暢吃了定心丸，同時也是朝他心□□了重重一箭，讓他牢記自己的性命已經徹底掌控在柯族手中，掌控在柯清雲的手中。

“在我發現樂正山原來藏身于你莺歌樓内，我便通知了他，給了他最後離開期限——十日。之後，會由我族的人負責送他回去尤國。

算起來，今日即是最後期限。——還算他識趣，沒讓場面太過難堪。

既然他給了我族面子，那我們自然也會讓他體面地回去尤國。不會損害到他在尤國子民心目中本該有的‘太子形象’。”

“你會意外也不奇怪。”蘇雲暢一直沉默着，柯清雲直白戳破他的心思：

“我知你很難接受自己竟然連近在身邊的人的底細都得通過我來得知，而且還被他欺瞞這麼久。我能理解你此時心中的挫敗感，——但這樣的事實，也不能怪你，所以你大可不必對自己太過嚴苛。

我說的是事實，并非是要安慰你。或者，換種說法——說得不好聽些：你若繼續這樣苛求自己，看似是在嚴格自律，實則是一直在無視你現在與你所面對的新對手之間的實力差距，依舊在用你對‘過去的你’的标準來做衡量、比較着你眼前的新對手——你這是自負，是盲目高估自己、低估對手。毫無自知之明。”

柯清雲一席話，像即興的話題延伸，卻又句句戳中蘇雲暢近來愈加不穩定的心緒。他竟然隻能沉默，假裝自己還有牆隔着，不至于窘态無處遁形。

蘇雲暢從未像這一刻似此時這樣的感覺自己像新生兒一般無助。

柯清雲刻意靜靜等待，等得……待蘇雲暢悠悠回神，恍然間，竟然覺着自己與一牆之隔的柯清雲正保持着同步的呼吸？——他們二人……

這樣詭異的感應，讓蘇雲暢在詫異自己怎會如此荒唐？！竟然在這時候還會想着這些？！——同時，他的臉，不由得微微泛上紅暈。不知是尴尬？羞惱？還是……已然動心的害羞？

這些感覺都太過陌生。還是一股腦兒一齊湧上心頭。讓他頃刻間根本無力辨明，看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雲暢，我可以告訴你，莫山過去之所以刻意接近你，一則是為尤國，那是他的責任所在；二則，也是他想趁此機會，再最後一次成全自己想要‘自由片刻’的心願。

至于他對你是否真有什麼企圖？——我個人是暫且不知；并且在現階段，我也無需知曉他的個人意圖。但是我可以肯定，以我對他的了解，以他收到我的提醒後還算配合的态度來看，他對你——至少目前還是沒有惡意的。

最多也不過是為了要自保而提前為自己和尤國做些必要‘預防’罷了。”

“你是在說樂正山，還是在說你自己？”——蘇雲暢怎麼想的是一回事，可話到嘴邊，他實際在問的卻變成另一回事。當他開口要問柯清雲時，話到嘴邊卻變成：“你對樂正山，似乎很了解？”

自己震詫剛才所言，同時，又有些期待、又有些後怕柯清雲之後的可能反應。怕暴露自己的什麼心思……反正，他是心虛的，不安的。

柯清雲則當即斷然拒絕他的試探，直接厲聲警告他：“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與你無關。也無需讓你知曉。”

不由一愣，又好像被突然狠抓了心口，驟然有些煩悶隐痛從胸口傳至全身，令全身都為之一僵。

蘇雲暢很是震驚：柯清雲竟然能如此影響他？！僅僅一句話，傷害竟然遠大過被人朝心口捅上一刀？！

如此，他若還不清楚自己對柯清雲是存了何種心思，那他就是個傻子！

可當刻他必須按耐下這份情緒：不僅是怕弄巧成拙，也是他自己還沒有準備好接受自己這樣的……心不由己。

他也需要時間。

“蘇雲暢，該你知道的，我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的，如果你自己查不到，就别多問。否則，我不介意私下了結了你。充其量，你也隻是我族納入考慮培養的苗子之一，并非唯一。也不見得真少不了你。”

柯清雲不帶殺氣的威脅，且緊緊拽住了蘇雲暢的心，他不想死，更不想看到柯清雲對他全無感覺地親手殺了他——他不甘心。

“蘇雲暢，既然你來了，也省得我再跑一趟。有件事要你去辦：我要你幫我約見雁皇——周允瑞。并且，我要與他私下見面。若是他不放心，可以帶上一個人随行，并由你在一旁陪同參與。”

柯清雲的要求難度不低——即便由蘇雲暢親自安排，也頗有些難度。

“你……算了。讓我想想……”蘇雲暢眸色晦暗不明。很多事忽然接踵而至，還都纏在一起，攪得他心煩意亂。與其繼續在這毫無意義隻會更加不利自己的跟柯清雲耗着，不如先自己回去整理清楚，再行應對。

便扭頭深看了牆面一眼，也不打聲招呼就自行走掉。柯清雲聽着他走遠的腳步聲，才知道他離開，并且，心緒很亂。

“沒想到，樂正山的事給他這麼大打擊？”柯清雲第一次覺得蘇雲暢似乎有什麼并不在她的掌控之中？難道，他還有什麼秘密是她沒有掌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