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的其他同學已經陸陸續續的離開了,靠近樹梢的玻璃窗沒關,窗外的微風闖進來,撩起躲在教室内的窗簾,許知遠的額頭抵在桌面上,頭發因風而動。
紀景琛方才那句話,不論是意思還是意圖都很明顯。
他将課本整理好,拉上書包拉鍊,然後動作十分熟練的将許知遠的書包背在肩上,随後就這麼一手撐在桌面上,擡眼看向謝晉澤的眼睛,兩人視線交彙的那一瞬間,空氣中頓時火藥味彌漫。
面對紀景琛的挑釁,謝晉澤也隻是笑了一下,朝着許知遠靠過去,低頭在許知遠的後頸處吻了一下,見許知遠的耳垂紅了一點,他才抱着許知遠對着紀景琛道:“我會照顧好我家小遠的,不過他每次都是窩在我懷裡睡,幾乎沒怎麼踢被子。”
許知遠紅着耳朵,蹭的一下站起來:“還吃不吃飯了?”
謝晉澤勾住許知遠的小拇指跟着起身,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吃。”
看着兩人的背影,任風用手肘戳了一下紀景琛:“好好的幹嘛呀?”
“沒什麼。”紀景琛背着許知遠的書包,将自己的書包拎在手上,“隻是覺得自家的寶貝白菜被豬拱了。”
紀景琛和謝晉澤幾乎沒有不掐架的時候,許知遠早已習以為常,隻有任風每次想方設法做一個和事佬。
任風當然知道紀景琛對許知遠是什麼感情,但他也不好戳穿,隻能上前一步拍拍紀景琛的肩膀,用充斥着安慰的語氣道:“知道你看許知遠看的重,但爸爸總要對兒子放手的是不是?嫁出去了就希望他幸福吧。”
紀景琛拎着書包的手緊了緊。
許知遠和謝晉澤才剛剛踏出教室門,一個女生就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這個女生瞥了謝晉澤一眼,然後站到許知遠面前,微微喘着粗氣,一副很着急的樣子:“太好了,你們還沒走,許知遠同學,成主任讓你去政教處一趟。”
“成國立找我能有什麼事?”許知遠朝着那個女生笑了一下,他比女生高了不止一星半點,于是微微彎腰和女生對視,柔聲道,“我不太想去,你能幫我向成主任轉告一聲嗎?”
見許知遠靠近,那女生朝身後退了一步,擡頭露出一個看起來比較為難的表情。
許知遠見狀無奈的直起身朝着謝晉澤擺擺手:“我過去一趟,你們找個館子把位置發我。”
說完,沒等謝晉澤回答,許知遠就打着哈欠下了樓梯。
那個女生見許知遠走了,突然從校服口袋裡摸出一張小紙條,在其他兩人從教室裡出來前塞進謝晉澤的手心裡,随即轉身就走了,兩人之間因為這個動作導緻皮膚有了接觸,謝晉澤不适的皺起眉,低頭展開那張小紙條。
——如果不想你父親去煩擾許知遠,就來藝體樓的鋼琴教室找我。
謝晉澤的視線落在“許知遠”三個字上,沉默片刻後将紙條塞進口袋。
任風勾着紀景琛的脖子從教室門口出來的時候,隻看到女生遠去的背影。
“怎麼了?”紀景琛一把撞開擋在門口的謝晉澤,擡眼卻沒看到許知遠的身影,“小遠呢?”
“小遠去政教處了。”謝晉澤沒有擡眼看他,而是握緊了那張紙條,皺着眉朝着女生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後擺擺手走向樓梯,“你們先出校門,我去政教處等小遠。”
不知為何,紀景琛看着謝晉澤的背影,右眼皮跳得厲害。
“走吧。”任風打了個哈欠,收回自己勾着紀景琛脖子的手,“我們先去占座,到時候給他們發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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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教處裡,成國立坐在辦公桌前,苦惱的看着癱在自己面前的幾張比他臉還要幹淨、分數低到堪比水平線的試卷,有些欲哭無淚,許知遠偏頭依靠着門框,懶散的擡起手在門闆上輕輕敲了兩下。
成國立聞聲望去,看見門口那抹高瘦的身影,連忙拿過擱在手邊的眼睛戴上,随即清了清嗓子道:“許知遠同學來啦?坐吧。”
不用他說,後者已經百般熟練的撥了撥自己因風吹而亂掉的劉海,随手拖過一旁的椅子坐在成國立對面。
“成主任,下午好。”許知遠瞥了一眼成國立壓在手下的那幾張試卷,心裡頓時明白對方喊他過來的目的,但他并沒有做些什麼,而是微微歪頭淡笑着看着成國立的眼睛說,“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謝晉澤一手拿着手機,另外一隻手放在褲子口袋裡,肩上還背着書包,皺着眉往前走,他個子本來就生的高,再加上他闆正的身姿,整個人像一陣刺骨的風從校園的角落裡穿過,他走了一段路程,最後在一間教室門口停下腳步,沉默着低頭看了幾秒地面,然後擡手推開了那扇教室門。
天空中的烏雲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掉落在路面上的落葉被強風揚起,樹梢枝頭的葉子經不住風力的摧殘,拂過貼在門口寫有“鋼琴教室”的牌子,最終緩緩歸于塵土。
變天了。
許知遠望着頭頂黑壓壓的一片,感受深秋的冷風從袖口鑽進衣服,他轉身看了一眼剛剛才離開的政教處,成國立的話還繞在他的耳畔,他深吸一口氣,低過頭去摸手機。
手指點開那抹綠色的圖标,被他置頂的一個小群開始不停彈消息。
【群聊隐形富豪組織——】
任風:我們在白陽這邊,妄味麻辣燙,速來。
任風:五号桌,你們的口味還是和平常一樣吧?
任風:萬事俱備,隻欠許少爺和謝少爺大駕光臨。
紀景琛:可能要下雨了,小遠你們收拾收拾就趕過來,别被淋到。
許知遠一挑眉,懶懶的擡起手機戳了幾下屏幕。
許知遠:我們?
許知遠:謝晉澤呢?
他回複完站在原地稍微等了一會兒,幾秒後消息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