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雲飛口氣四平八穩地問道,心裡短暫訝異于傷重的少年能這麼快蘇醒。
孟蘭卻像是沒聽見,觸及女人一雙北國人獨有的灰色眼眸,近乎厭惡地轉開了視線。他仰躺着麻木地望着帳頂縱橫的支杆,想自己真是昏頭了,怎麼會以為剛剛開口的是個漢家女子,即便對方漢話說得吐字清晰,也掩蓋不了異族的特征。
向來認為漢族低賤,好戰嗜殺的北國人怎麼可能真心救漢人。
少年感受着額頭和小腹處的火-辣感和渾身上下的痛楚,得過且過地想對方打算什麼時候動手,說到底,不過是羞辱,于現在這具殘破的身子而言還有什麼不能經受的,孟蘭希望對方動作快點,事後能早些結果了他,若不是沒有張口的力氣,他早都咬舌自盡了,何必勞煩旁人。
将最嚴重的兩處包紮後,雲飛終于得空直起腰來處理起其他處的傷,她握着半濕的布帕,擦過對方遍布淤青和血污的的脖頸、胸膛、手臂,期間少年一言不發,隻是愣愣地望着頭頂,表情微乎其微,直到擦到肚皮才有了些别的反應。
“别動,”仿佛沒有看見對方下意識緊繃肌肉,雲飛淡淡道,“你這傷口要清理幹淨,不然日後成為痛處,會很麻煩。”
日後?孟蘭目露嘲諷,我如今這樣落到你手裡還能有日後?一個被踐踏成爛泥的人有必要清理幹淨?是想再羞辱他一次?
“我和她們不一樣。”可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床邊寡言的女将頭也不擡地開口,說話間手卻移到了他的腰腹間……孟蘭心裡嗤笑一聲,收回冰冷的視線,譏諷地扯了扯嘴角。
他認命樣地閉上了眼睛,并不知道女人盯着他腰下,漸漸擰起眉頭。
那裡套着一個帶鐵鏽的細環,掩蓋在一片陰影下,輕易難被發現。
這是早些年民間懲罰不守夫道的男人的,俗稱貞操環,後來傳到軍中便用在軍伎身上,加以改良用來防止他們懷上孩子,不過因為太殘忍後來被禁用了,如今營伎帳那邊的人避孕都是灌藥,說實話,這東西雲飛都已經好幾年沒有看到過了。
她沉着臉找來角落裡一根兩指粗的木塊,看上去像是某種機括的組件,放到少年的唇邊,見他隻是木然地望着帳頂并不張口,不再多說地捏開床上人的下巴,将木頭橫塞進其齒間。
她得抓緊時間,這東西戴得越久越難取下來。
也許是聽見床邊人的歎息,也許是唇瓣的硬木引起不适,孟蘭幹涸僵硬的眼眶裡兩顆烏黑的眼珠遲滞地轉了轉,再次對上那雙淺灰的眼睛。
“我盡量動作快些,”木讷的女人臉上依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在孟蘭聽來甚至覺得她的話很好笑,“……會有些痛楚,你且忍一忍。”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裝什麼。少年的嘲諷就差溢出喉嚨了:叫一個戰俘、一個奴隸忍一忍疼……
在臨死受辱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