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蘭無措地别開眼,因她毫無吝啬的誇贊瞬間羞恥,心中忍不住嘀咕。
她對他還、還真是……要求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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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下午架起火堆做炙烤,孟蘭覺得兔肉有腥味,雲飛便先給他烤了雞,可他咬了兩口,又忍不住被燋香四溢的火堆吸引,看了好幾眼。雲飛心裡好笑,招呼他過來替自己翻面,起身走進林子裡。
不一會,她帶回來一把紅色的小果子,碾碎塗在兔腿上遞給他,孟蘭咬了一口,一股辛辣蓋過腥氣直沖味蕾,居然異常好吃。
他一個人吃了半隻雞和一條兔腿,剩下的雲飛全解決了。就這麼他都有些撐了,捂着鼓起的小肚子,望向屋前忙碌的女人和寂靜的樹林,忽然覺得山上也不如想象中那麼可怕。
然而,到了夜晚,他就改變了想法。
第一晚,他睡前隐約聽到一聲呼嚎,叫聲遠得很,雲飛喊他睡覺,他便以為自己聽錯了。
誰知道後半夜,他被野獸低吼和利爪撓門的聲音驚醒。一睜眼,發現雲飛穿好衣服,拿上一頭燃燒的柴火做火把,正要出去。
“怎麼了嗎?”
他忍不住攥緊被角,聽着門外此起彼伏的嘶吼聲,清晰地感覺到身處的小屋正被一群野獸包圍。
“沒什麼,你繼續睡。”
女人留下一句話,輕輕地帶上了門。孟蘭膽戰心驚地等了小半宿,外面的動靜逐漸從混亂到獸類的哀叫,最後歸為寂靜。
雲飛微微喘氣推門回來,見他還坐在床頭,詫異問他:“怎麼還不睡?”
‘我這怎麼睡得着嘛……’孟蘭心道,一雙大眼睛瞪着她。
倒是因她一句粗神經的話,這夜的驚吓散了大半。躺下的時候,又偷偷往她身邊蹭了蹭,确定她沒受傷才放心地閉上眼睛。
第二天天一亮,果然,他發現屋外躺着一頭巨大的灰狼,地上還有好幾灘血迹。雲飛翻動燒焦一半的狼屍皮毛,問他想不想要一件馬甲,孟蘭吓得趕忙搖頭。
女人面露遺憾,轉頭比着尺寸,給兩人都剪了幾雙鞋墊,孟蘭這次沒拒絕,墊在靴子裡,别說,格外暖和。
當天晚上,孟蘭睡得不錯,大約門口挂的狼皮起到震懾,夜裡再沒有别的侵擾。雲飛半夜添了一回柴火,看見孟蘭火光中紅撲撲的睡顔,無聲彎了彎嘴角。
第三日,依舊平靜,隻不同的是,雲飛一大早進了林子,直到中午才帶着獵物回來。她下午倒是沒出門,卻拎着斧頭在屋前劈了一下午的木頭。
柴火堆成一面牆,像座小山,孟蘭叫她歇歇明日再砍,雲飛卻搖頭說還是今天一下子劈完的好,他還說做什麼如此趕着,不想夜裡就瓢起了雪。
即便雲飛已經添了幾次柴,火盆的火一直沒熄過,孟蘭裹着被子躺在床上,還是凍得牙關打顫。
沒辦法,屋外風雪聲愈緊,周邊空曠又沒有遮擋,木屋到底不是嚴絲合縫,門間窗隙鑽進來一絲寒風在屋内打個轉,火光都就吹黯了一分。
孟蘭這下知道為什麼雲飛要下午趕着劈樹了,柴火真燒起來時,那是消耗得飛快,可即便是如此,他還是覺得冷,火盆放在床頭,腳下就冰涼,在床尾,沒一會身上又發抖。
他緊閉雙眼,心裡催着自己快睡着,對,睡着就不冷了,可醞釀了半天還是無法入睡。他一雙眼皮顫啊顫,克制着身體幅度不驚醒身邊人。卻不想忽然,身後歎息傳來,腰間一緊,下一刻,鋪天蓋地的暖意襲卷周身。
雲飛把他拉進自己的被窩,手臂一展,連人帶被擁進懷中。
風雪怒嚎中她閉上雙眼。
“睡吧。”
她的話像是煙氣,落在少年耳畔,恍如一句缱绻呓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