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坐在場邊,兀自觀賽,可大概她太安靜了,與身邊不時點頭、讨論幾句的與同袍形成鮮明的對比,鄒震瞟了她一眼,涼涼地開口道。
“雲衛怎麼不發一言?是看不出來,還是找不到人商讨?”
她言語間本想嘲諷雲飛人緣不好,與同袍皆不熟,卻得到對方一個淡淡的眼神。
雲飛看了看身旁,左邊是有事剛離座的盾營隊長,右邊嘛——便鄰着鄒震……
她目光莫名地望回對方,明明沒說話,卻讓人輕易讀懂她臉上的複雜——原來你這麼想要同我探讨的嗎?
鄒震臉一黑,明白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她并沒注意盾營隊長方才去解手了,這話一出,搞得好似她多關注對方,巴巴找着雲飛聊天一樣。
她冷哼一聲,扭過頭去,省得看到對方的樣子,會氣得牙癢。
落得一陣清淨,雲飛滿意勾唇,她将目光重新投回戰場,彼時台上兩人僵持,已經耗了好一會了。
這就是觀新兵比武的無奈之處了,除了個别投軍前就有武藝在身的,其餘新兵拳腳間其實并沒有什麼章法,快時一拳就見分曉,遇上慢的話,拖幾刻都有。
比的,左不過是身體素質和頭腦反應。
譬如眼前這對,一個個高臂長,追着進攻,另一個矮瘦自知不敵,便一直躲避,場面一時陷入僵持中。
即便如此,邊上觀戰的上官也不會随便叫停,耐力也是考察的重要素質之一。
雖然但是……觀賞性确實差了點……
台下漸漸響起噓聲,場邊衆将官看着這種局勢分明、耗時頗久的對抗也有些無奈。
“還沒結束嗎?”盾營隊長回來,見台上還是那對,驚歎道。
雲飛頓了頓,不确定人家在同她說,便沒接話。
“耗了這麼久,也該出結果了,”她忽而偏過頭道,“那瘦高者似乎快赢了,右先鋒看呢?”
伍将軍笑眯眯搭話,她離開一刻有餘了,回來一看台上那倆還在耗着,頓覺無奈。
然而,台上半天僵持着,他心中一動,便悄悄掃向排座邊,想看看同袍們在做什麼。
事實證明,同她一樣,覺得這場比試枯燥的大有人在,幾乎每位将官臉上都有點困倦,急性子已覺憋悶懶得再看,轉而和同座說話,脾氣好的間或撇去幾眼,隻是臉上多少都帶着一絲百無聊賴。
然而——說得是幾乎,不是全部,有一個人不聲不響,靠在座上,目光平靜甚至是專注地關注着全程,便是面前這個右軍先鋒。
伍隊長有點好奇她到底看到了什麼,如此一眨不眨,遂,開口搭話。
“……”這下确定是對自己說的了,雲飛頓了頓,沖她點了點頭。
“倒也未必。”
卻是給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
“她才會是先倒下的那個,赢的大概是她面前矮小的對手。”
盾營隊長驚訝,見她口吻平靜,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她又朝台上望去,個高者步步緊逼,矮小者節節敗退,局勢一邊倒,怎麼也看不出有什麼反轉的迹象。
……莫不是弱勢方藏了什麼一擊制敵的殺招?自己沒看出?
但她想想還是不對,不及思索,隔着鄰座,便傳來一聲清晰的冷笑。
“場上局勢一目了然,有些人偏要故作高深,說點和衆人相反的話。”
“呵,左不過,嘩衆取寵罷了。”
她無意收聲,話裡話外别有所指,旁人自然猜得到她針對的是誰,再一想話外音,難不成又先鋒的評判與大家有異,驚訝之下,不少人便打起精神往台上看去。
盾營隊長倒是沒想到自己心血來潮一問,給雲飛引來這麼些注視,她目露歉意地望向對方,想着待會出結果,若是皺震得意了就為難雲飛,她需得幫着圓說阻攔一番。
腦中剛想完,便聽見前方一片驚呼,台上有道身影轟然倒地。
站着的人一臉茫然,呆立在當場,顯然沒想到——
最後得勝的,竟然真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