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衆人看到的,便是這個叫阿勒胡的犟種,說了句錯漏百出的恭維,雲衛不但沒有計較,反倒溫和地接受了她。
不少人目露複雜……隻覺得這位的脾性、還真是……意外的端仁。這一來倒是讓有心人動了腦筋,但一連幾個下場發現并不容易。
從她自始至終沉靜的表現就能看出,這位并不是好糊弄的主。先前主動招攬飽受争議的阿玉,後見到實力出色的阿勒胡卻毫不争搶,好像她心中自有一套評判标準,選人的喜好實在難以捉摸。
但因她評鑒細緻,比起旁的上官,她在場邊時常一句話就能讓人茅塞頓開。對于投她這的人,雲飛有的收下,有的沒收,但即便拒絕,也會點出優缺點、給出中肯的建議。
……
火把照亮攢動的人影,從清晨到至晚,整整一晝日,這場為新兵舉辦的比試才算落下帷幕。
孟蘭被四散的人潮推擠,四處踉跄,幾乎要摔倒時,有隻手從背後扶住他的腰,一回頭,雲飛不知道何時站在他身後。
吃驚道:“你怎麼……”
他下意識往擂台方向看去,發現自己離看台甚至比原先更遠,不知道她是如何穿過人群,竟然這麼快地來到自己身邊。
除非她随時注意到自己,才能一結束,就在人海中精準地找到他。
“當心。”淺淡的女聲在他耳後響起。
雲飛見他走神,一個跨步來到前側方,拉着他不由分說地開路,一路用肩膀隔開熙攘的人群。
回神的孟蘭低頭望着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輕輕地眨了眨眼,她們明明逆着人潮,步履穿梭都艱難,但那一瞬間,他的心情卻像是被牽扯的紙鸢,輕快得仿佛下一刻就能飛起來。
等她們終于走到空闊的地方,被五六個面露猶豫的、一眼就是新兵的人攔住。她們彼此推诿,半晌拱出一個代表來說話。
孟蘭在雲飛身後聽了一會明白了,原來她們是來找雲飛詢問意見的。
“我記得你,你應該是第七場落敗方。”雲飛想起來了。
剛好對這位的表現有印象,她頓了頓,補充道:“臨場似乎有點失誤,可惜了。”
孟蘭跟着翻找回憶,發現他卻一點片段都記不起,不知不覺臉蛋皺起,一時甚至懷疑自己記性太差。
“對,一點不錯!”說話人肉眼可見的漲紅臉,顯然也為雲飛的話激動。
她們幾個都是白天一輪遊的角色,毫不起眼,自然不會被上官評到,但瞧見雲衛對新人溫和耐心,又心生羨慕。一邊後悔早先沒投右軍,一邊也對自己日後發展迷茫,于是賽後,抱着試試看的心理找上她。
本來想着得到一句敷衍就不錯了,卻不想雲飛稍稍回憶便記起了每個人,然後挨個給出了建議。這令幾人又驚又喜。
孟蘭看見最後,她拍着一人的肩膀說着:
“練好下盤,下次遇見未必不能赢過對方。”
一句勉勵,險些将幾人感動得淚眼汪汪,服氣得恨不得當場跪地。
他站在女人身邊,看她侃侃而談,還是覺得很神奇。她究竟是怎麼把每個人的表現都記得這麼清楚?分析時口氣還能如此輕描淡寫?
但他明白這就是她的樣子,不是刻意表現出雲淡風輕來收買人心,而是她真的将幫助旁人當作自己的責任,就像察覺他不安時,握住他的手一樣,因他害怕對面的目光,她便下意識将他牽在身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放開。
雲飛看着新兵并肩離開,明明攔自己時,幾人滿臉忐忑,現在求教完她問題,就連背影都透着希望。
她不讨厭這種給人希望的感覺,但也不會把她們感動之下,說的日後報效于右軍的保證當真,今日彼此的話,或許明天便被抛擲腦後,也未可知。
“那你那些話都是假的,是寬慰她們的?”少年好奇問她。
“不,是真話。”雲飛望着他明亮的眼睛,“若她們真心刻苦,我說的那些都不再話下。”
人都有惰性,她也有。不同的是,經年人生跟自己說,遇事越是想要退縮的時候,越要挺身一試。
她沒辦法保證别人,至少能恪守本心,無愧自己。
“那我也能練一練嗎?”少年托着下巴躍躍欲試的聲音,将她從追憶中拉回現實。
差點忘了至少還有個人,她一直看在眼裡。
“可以。”她彎唇。
你想做的,皆可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