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九點半,海港劇院。
劇院頂層如同波浪般起伏,在月光下像貝殼一樣閃爍着微光,螺旋狀的樓梯鋪展開來,一眼都望不到頭。
小徐在門口轉來轉去,時不時焦急地往遠處張望一下,終于隐隐看到了一個緩慢爬樓梯的身影。
“沅沅姐!”
小徐快步上前,愁眉苦臉:“你怎麼才到啊。”
頒獎典禮已經開始兩個多小時了。
剛爬完樓梯的人還艱難地撐着一口氣,她悶頭扶着牆緩了半晌,聲音飄渺又虛無:“....路上堵車。”
夜晚風涼,小徐把胳膊上搭着的外套給林沅披上,同時掃了一眼林沅的衣服,目瞪口呆:“沅沅姐,你怎麼沒穿禮服啊?”
“我沒打算參加頒獎典禮後的宴會。”
林沅擡起頭,恢複了點精力,立刻皺起眉吐槽:“司機走錯方向了,我就說是在東邊他還不信。”
不然她也不用一階一階地走樓梯。
小徐帶着林沅順着指示牌走,頒獎典禮現場藝人的工作人員都不能進,隻能在後台等,林沅亮了一下邀請函,門口的工作人員才放她進去。
林沅到的時候,陸溯安正在說獲獎感言。
舞台中央的年輕男人一身黑色西裝,站在聚光燈下,氣質斐然,如水中冷月。
他拿着獎杯,修長的手指搭在前面的立式話筒上,微微低頭,含着笑,聲線清潤幹淨:“——很感謝導演和劇組的工作人員,還有各位前輩的指導,我也會繼續努力下去,将來給大家帶來更多更好的作品。”
觀衆席粉絲的歡呼尖叫震耳欲聾。
陸溯安下台後看到在旁邊等着的林沅,她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個帽子,戴上去跟現場的工作人員一模一樣。
陸溯安心知肚明,走到那處沒有光亮照着的地方,低頭笑道:“又有誰找你了?”
林沅無奈道:“還能有誰?那個王總呗。”
“眼睛也夠尖的,我剛站這就過來了,還是那一套,希望你能參演他兒子導的戲。”
陸溯安問:“為什麼不能同意?”
“再過幾個月他就被查了,我們當然不能跟他扯上關系。”林沅歎口氣:“再躲躲吧,我們快熬出頭了。”
陸溯安領完獎,跟着林沅走到後台,一旁等着的小徐上前接過東西,手拿起平闆彙報行程:“沅沅姐,如果頒獎典禮的宴會我們不去的話,需要把明天的采訪安排到今天嗎?”
“不用改時間,今天太晚了。”
林沅問道:“慶功宴是不是明天?”
“是的。”小徐點頭:“明天中午。”
“這個要去。”
林沅這幾天陪着陸溯安國内國外地飛,時差也沒怎麼倒過來,她眉眼間難掩疲倦,轉頭囑咐陸溯安:“鄭導也會去,你得好好感謝他,咱下一部得獎的片子就是他那部,我估計還有一段時間你入圍的消息就傳出來了。”
“鄭導信點玄學,你明天看到他就說做夢了,夢到什麼枯木開花或者仙鶴什麼的,鄭導這麼多年都沒得獎,這下得獎後肯定把你當貴人。”
林沅:“這樣以後無論你是否選擇繼續演戲,他都會幫你。”
陸溯安能感覺到林沅心情的舒暢:“我們是不是快要成功了?”
“馬上了。”說起這個,林沅彎起眼笑道:“三大獎項得了兩個,就差鄭導這一個了。”
這幾年林沅和陸溯安幾乎就沒有停下過腳步,瘋狂趕劇情進度,小六每次受總部命令過來考察,兩個人不是在拍戲就是在拍戲的路上,小六深受感動,還說今年一定會積極申請勞模的表彰。
就這樣,原本八年的時間硬生生被林沅他們壓成六年。
功成名就近在咫尺。
林沅迫不及待:“我要放假,我要在家裡躺三年!”
林沅的許願還沒完成,身後遠遠傳來愉悅的笑聲:“林大經紀人——”
林沅表情一僵。
等她再回頭時已經成功換上營業性的微笑,神色帶着幾分恰到好處的訝異和喜悅,自然地上前社交:“張導?哎呀,真是好久不見。”
小徐咋舌,小聲感歎:“沅沅姐真的...好厲害。”
小徐作為陸溯安的助理,是真切能感受林沅生活工作的兩幅面孔,差别極大。
陸溯安見狀輕聲笑道:“她做什麼都很厲害。”
*
慶功宴結束的當天,林沅和陸溯安同時接到老闆何晟的命令,讓他倆趕緊到新開的分公司裡共襄盛舉。
飛機票都已經買好了。
時隔多年,林沅落地出來時還有些恍惚,雖然她和陸溯安經常國内四處飛拍戲,但從來沒有回來過。
一方面是林沅有意為之,畢竟認識的人挺多,如果在某些場合碰到徒增尴尬。另一方面陳叔在幾年前就被兒子接走去國外定居了,她似乎也沒有了回來看望的理由。
何晟,原本白手起家和别人一起創辦了一家傳媒公司,捧紅了不少藝人,後來遭受合夥人背叛,不僅被挖走了人,公司也宣告破産。
何晟還完所有的債後跟窮光蛋也沒什麼兩樣,他去國外投奔好友,每日過得渾渾噩噩,直到某天在英國的街頭,他遇到了林沅。
彼時,林沅和陸溯安已經在街邊蹲了三天了。
何晟原本在小說中是偶然在英國的學校裡見到陸溯安,驚為天人,于是死纏爛打想讓陸溯安簽在他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