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想恐怕祁言站在他面前,僅僅隻是呼吸都是錯的。
幼稚的男人啊!
祁言舉起蜂蜜罐子對着車頂的閱讀燈。
金黃的蜂蜜浸透在一片片交錯擺放的蜂蜜片間,挂在玻璃罐内壁的氣泡緩緩上升,被檸檬片擋住,透過液體,絲絲飽滿的果肉被放大,光是看着就覺得滿口生津。
“你幫我謝謝阿姨,”他把罐子遞給系好安全帶的李蘊,“能幫我抱着嗎,放在後排我怕弄灑了,辜負阿姨的心意。”
李蘊接過罐子,汽車啟動,開出車庫。
回去路上,他們聊了聊過去春節發生的趣事,說到祁言表哥家的侄女剛出生那年春節,李蘊忽然想起自己的表弟,他在國外讀書,不知道今年春節什麼時候回來。
說起她媽媽要送蘭花給他時,祁言表示感謝,“年初一方便嗎?我準備了一些禮物,想去拜訪一下叔叔阿姨,順便為上次的事道歉。”
上次的事?
李蘊頓了一下,“道什麼歉,那個就不必了……”
祁言擡眉,一臉恍然大悟,“對不起,我是不是不該提這個?我隻是擔心上次說過要去拜訪,一直沒有後續,叔叔阿姨會覺得我說話沒有可信度,但如果你不想也沒關系,什麼時候——”
“——沒事,”眼看他的語氣越說越小心翼翼,李蘊打斷了他,“來呗,隻是年初一我們還在姥姥家,你要是來,恐怕要見的不隻是我爸媽。”
爸,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晚要面對的,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李蘊在心裡道歉。
祁言露出舒心的笑:“那不是更好嗎?我很開心能認識你的家人。”
“就不怕他們不喜歡你?”
“不怕,我一向很讨長輩喜歡,”祁言十分自信,透露了一點他的想法,“而且我已經在準備給你家人的禮物了,隻是不知道除了叔叔阿姨和姥姥姥爺,你還有哪些親人?”
李蘊張了張嘴巴,她本想告訴祁言沒必要那麼如臨大敵,她家人都非常好相處,但看他這麼認真地對待她的家人,心中還是有股淡淡的喜悅,于是她把家裡每個人的喜好說了一遍。
離祁言家還有兩個路口時,一通電話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是新劇《野柳》的制片人,說《野柳》已經過審拿到許可證了,接下來就是和簽好的播放平台商談排期的事。
挂了電話,李蘊的心情前所未有的高興。
“《野柳》過審了,這簡直是年前我聽見最大的好消息,你懂嗎?”
她興奮地抓住祁言袖子,意識到會影響他開車又松開。
趁紅燈刹車停下,祁言拉住她的手捏了捏,“這确實是好消息,明晚我定餐廳,我們去慶祝一下。不過我對《野柳》這個作品了解不多,如果你願意跟我講講就太好了。”
李蘊娓娓道來她興奮的原因。
吳芳聲作為老牌編劇,是國内第一批辦編劇工作室的人,劇本創作能力有口皆碑,拿過不知道多少“最佳編劇獎”,出走半生,歸來五十歲都不到。
但她早就進入養老狀态了,特别是這些年,她工作室培養出不少優秀的編劇,能引起她興趣的作品少,不是以工作室名義、而是真正本人參與的作品更是少之又少。
之所以參加《野柳》的創作,一方面導演是她熟人,是給人面子。
另一方面,導演承諾劇本上任何問題,都全權交給她做主,這大約是所有編劇都渴求的東西,是對編劇專業能力的信任,看見了誠意,吳芳聲才答應過來。
她完全能勝任《野柳》的編劇工作,李蘊原本是沒有合作可能的,但因為和導演合作過一部電影,且《野柳》最初的故事梗概是她提出的,因此才加入了這個項目。
“不止如此,吳老師基本做過各種類型劇本,上至八十,下至八歲,都有她的觀衆。”
祁言點頭說:“業内吳老師也有很多崇拜者,有機會跟她學習,對提升能力一定很有幫助。”
“我從不懷疑我的能力,即便現在的我還不夠成熟。”
李蘊幾乎沒有猶豫地否認了,說起她的真實意圖,她頓了幾秒,還是決定如實告知。
“我看中的就是吳老師的名聲在外。你知道的,祁言,這個時代沒有名聲就沒有流量、沒有熱度,沒有這些,即便有足夠的才華,也沒人敢用我,但這不是我活躍在網上的理由。”
“我在某些導演心裡,形象并不好,他們認為我故意‘熱搜買房’的行為很掉價,想要流量又害怕流量的原因是什麼呢?我想他們隻在乎賺錢,并不在乎藝術,但很可笑的是,我需要他們的認可。”
“對網友來說也是這樣,誰想自己的一言一行頻繁出現在熱搜上,随時接受網友審判呢?一次兩次,讓我的作品有了話題度,但時間久了,他們心裡就會産生錯誤的認知:李蘊寫的東西沒什麼含金量,不過就是個‘網劇編劇’罷了,劇宣的工具。”
“《野柳》偏向正劇,這曾經是我不擅長的類型,但現在是我轉變賽道的起點。我盼望着用這部作品,洗掉觀衆的錯誤認知,正視我的勞動成果,也讓更多導演知道,還有一個叫李蘊的編劇值得合作,所以……”
所以她是敬佩吳芳聲,但更想搭上這輛便車。
祁言一瞬不瞬看着她,忽然笑着牽起她的手:“那我剛剛說錯了,這個消息值得我為它開一瓶香槟,祝願你心想事成。家裡有庫克和唐培裡侬,想喝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