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起嗎?我們一起走也有照應。”康雪怡主動提議道,“其實我一個人還是很怕,雖然已經經曆過了這些,但恐懼真的很難克服。。。”
夏至點點頭:“嗯,剛好我們就四個女生,我們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危蟬跟在金遊絢旁邊,目不斜視地聽着她們說話,沒有出過聲打斷。
她這身衣服換了一身新的,上身是清爽的白t,下身是長褲加深色運動鞋,一頭漂亮的黑色長發披散着。讓金遊絢忍不住又瞄了幾眼。
“不要靠近那些樹,剛剛那個死掉的男人就是靠近了那棵樹然後死了。”金遊絢提醒道。
“好,我會注意的。”康雪怡留意着自己和那些樹的距離。
危蟬依舊沒說話,她輕輕點頭。
“這個城門它會自己開嗎?還是我們要找别的門路闖進去?”夏至認真打量着城門,她不覺得門口這些巡邏的士兵有給她們開門的意思。
“我剛剛看了,周圍沒有其它的門,沒有側門也沒有狗洞,唯一的出入口隻有這個城門。”金遊絢她們站在原地,沒有貿然上前。
“而且那些士兵頭上的花有好多眼睛,不知道被眼睛看到了會怎麼樣。。。”康雪怡有點怕那些士兵的眼睛。
頭上是花就算了,花蕊還都是眼睛,這是個什麼玩意?
“而且城裡的空氣貌似很糟糕。”夏至擡頭指了一下裡面:“裡面是黃色的沙塵,從那上面你們能看得到嗎?”
沙塵這麼大,正常人出入臉上會不戴任何面罩之類的東西嗎?
。。。不對,這裡的人不是正常人。
康雪怡皺眉:“如果我們直接進去,門口的士兵會不會攔下我們?”
夏至一手扶樹,一手叉腰:“最好還是先觀察一下從裡面出來的人是什麼樣的,你們覺得呢?”
金遊絢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危蟬沒有發表意見,她在隊伍裡的存在感很低,也很服從安排,從頻道3.8開始她就這樣。
突然,城門被那些守門的士兵打開了。
從裡面出來的,是幾個臉上戴着傩面具,身着和這個時代不符的繡花白衣的人。他們身上的白衣都有和樹身上一模一樣的腐爛塊狀物,上面有蛆在塊狀物上爬行,環繞。那些蛆時不時像電腦卡屏一樣閃一下,頻率中規中矩。
這裡一共出來了三個人。。。大概是人吧,他們臉上的傩面具統一都是嘴角向下,顔色有點掉色,少數位置露出了面具下的木頭底色,邊緣有裂痕。
面具沒掉色的地方被塗抹上了粗黑色和血紅色混雜的顔色,可能是時代太久了,顔色已經很髒了,隻能勉強看到腮處的兩坨紅色沒和黑色混淆。
面具上方有四個尖角,最外的兩個角低,裡面的兩個角高。整個面具看上去像是樣式詭異的神明。
他們用棺材擡人,那具棺材上面居然被貼滿了那種,現代開店大吉時會擺在門口的花圈,棺材下方被系上了紅色緞帶,但是他們身上分明都是穿的白衣。
這種不清不楚的錯亂讓在場所有人都有點不舒服,但卻控制不住不把眼睛挪開。
那個面具。。。
金遊絢馬上招呼上她們:“我們跟過去看看,說不定我們可以穿他們的衣服、或者從他們身上拿走什麼用來當通行證進去。”
康雪怡:“好。”
危蟬走金遊絢身後,後邊跟着夏至,尾巴是康雪怡。
不過很不巧的是,也有人和她們想到一塊兒去了。是另一隊的男性,他們一共三人。
其中一個看上去比較斯文的中年男人看了眼她們後加快了腳步。
金遊絢沒有停下,已經跑起來領先他們有一段距離了。
“該死的!那群女的要和我們搶!”另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咂嘴,也加快了速度。
中年男人攔住他:“我們不急着和她們搶。”
“怎麼不急?!萬一她們先我們一步進去了,找到關鍵線索怎麼辦?!”
另一個年輕男人雙手抱臂,也覺得沒必要和她們争:“那如果一會兒還出來一隊呢?和她們争先傷和氣不說,她們第一個進去也是冒險,肯定沒有第二隊進去的安全。不如等她們把該經曆的經曆了,我們跟在她們後邊進去,到時候找她們問問就好了。”
他不屑一笑:“再說,我們三個男的,萬一她們不和我們分享線索,打一頓就老實了。而且我看,為首那兩個也挺漂亮的。。。”
他露出了不懷好意的表情。
“那如果後面沒人出來呢?!”中年男人着急,還是想往前。
“你們看裡面就知道了。”斯文男說着,朝城門裡面指了指。
兩個男的都回頭往城門裡看,他們眼裡都是訝異。因為城裡面,漫天都下着紙做的喪葬品,刮着風沙。埋沒在風沙裡的能隐約看出還有幾隊送死人的隊伍。
中年男看到後,原本很慌張的心頓時得到了安穩。
不過他表情還是不怎麼好看:“行,那我們第二隊進去。不管怎麼樣第二隊不能是别人了。”
抱臂男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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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遊絢他們跟在那群人後邊,距離沒挨得太近。
那群人擡着棺材,從吊橋上搖搖晃晃走過去。
吊橋的木闆不是木闆,而是一塊塊底下還有土壤的長了翠綠色草和白色黃色小花的長方塊,那些方塊被正常的粗吊繩連接,被他們踩過的每一塊兒長方塊都晃得厲害。
吊橋下方是顔色黑黢黢,水流極快的水域,水域兩岸都是顔色暗紅的馬賽克,那些馬賽克掉進黑水裡還會出現黃綠色的氣體。
夏至和康雪怡不太敢走吊橋,她們走得都很小心翼翼,兩個人怕不平衡都死死抓着一邊吊橋的繩子。
危蟬臉色正常,走吊橋的時候顯得整個人很悠閑,還有空看看金遊絢的背影。
金遊絢走在前面,腳步很快,她另一隻手時不時抓一下吊繩,其餘時間懸空在吊繩上。那頭長發的發絲有幾根會調皮地刮一下危蟬的臉,把危蟬弄得有點癢。
就在她想把弄癢自己臉的那根頭發給她拔了,金遊絢突然轉過來看她。
危蟬那剛擡在半空的手順理成章拉住她的衣服邊角。
金遊絢回頭停下隻是想等等夏至和康雪怡她們,她們和她隔了有較遠的距離。
不過她沒想到危蟬會突然抓她衣服。
金遊絢指了指吊橋的吊繩:“如果害怕的話,抓它會比抓我更安全。”
危蟬點點頭,松手輕扶吊繩。
等夏至和康雪怡跟上後,她繼續往前走。
金遊絢她們跟着抗棺的那三人下了吊橋,來到了另一處離城門比較遠的地方。
她們看到了前邊成堆的“死人山”。
“死人山”顧名思義就是用死人堆疊成的山堆。
那些死人全都散發着惡臭,身上還淌屍水,他們所有屍體身上都有個共同點,就是和樹身一模一樣的腐爛塊狀物。
康雪怡和夏至都想吐,康雪怡反應最大,她還是和上次那樣捂住了自己的嘴,盡量不發出聲音。她沒注意的是,她的手心已經因為剛剛過吊橋的時候抓吊繩抓太緊,磨掉了些皮。
見那幾個擡棺人并沒有要把棺材帶進屍堆的意思,而是把它放在了原地就打算往回走,金遊絢趁機上前把抗棺的三人拿下。
奇怪的是他們都沒有反擊,就好像死人一般,受了金遊絢的力,倒在地上。
金遊絢不禁疑惑:這是什麼情況?
夏至和康雪怡都有點驚訝于金遊絢的身手敏捷。
就剛剛金遊絢那架勢,動作行雲流水,她們看出來了她是練過的。
金遊絢沒轉頭朝她們說了聲:“别過來。”
剛剛她還敢轉頭看一下她們和她的距離,現在她是完全不敢把目光移到别的地方,生怕倒地上這些人詐屍。
但她身後的危蟬無視了她說的這句話,直接走到她旁邊蹲下,把她倆跟前其中一個人的面具給取下來了。
金遊絢來不及說什麼,緊接着那個被脫了面具的人臉讓她頓住了動作。
那個人的臉,顯然是一張被重度燒傷的臉。
也是因為這些人倒下的緣故,金遊絢才注意到他們三個的頭頂都有九髻。
是他們都是和尚?
金遊絢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她莫名有點負罪感。
危蟬已經把那面具往自己臉上戴好了。
但是剩下的面具隻有兩個,眼下他們有三個人。
夏至沒動,因為康雪怡和金遊絢也沒有碰那兩張面具。
金遊絢把那兩個人臉上的面具摘下,遞給康雪怡和夏至一人一張:“你們先進城,别在城外等我,那幾個男的可能會打面具的主意。”
康雪怡沒接,夏至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句謝謝,接了面具。但她又眉頭一皺,“那你呢?你等下一隊嗎?”
金遊絢點頭:“嗯,我剛剛看到城裡還有擡棺的人,估計還會再出來幾隊。你們先進去,我們一會兒城裡見,也别在城門口幹等我,先去找找線索。”
夏至戴上面具,透過面具傳來的聲音有點悶沉:“好。”
康雪怡接過面具,還是有點不放心金遊絢。但她即使選擇不戴面具,她也沒金遊絢那身手,有自信從别人手裡搶奪面具。
她終是給自己戴上了面具:“好,你一切小心!”
兩人都開始往回走,危蟬沒動。
金遊絢不知道她是因為自己和她比較熟悉所以才沒動,還是因為她想觀察那些屍體:“你不和她們一起走嗎?”
前面兩人注意到危蟬沒有跟上,停住腳步,回頭看她。
“為什麼?”
這句話問得很小聲,又因為戴着傩面具的緣故,聲音更低更悶,隻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得見。
金遊絢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她搖了下頭:“沒為什麼,想這樣做就做了。”
她有這個自信,她不僅有彩虹糖在身,而且身手不錯,所以就算讓她們先走,她獨自行動也不會出事。
她又看了眼危蟬戴了那張詭異面具的臉:“再不走,等下一隊的人過來,就沒那麼好離開了。”
讓金遊絢驚訝的是,危蟬朝康雪怡和夏至那邊搖了搖頭。康雪怡和夏至見狀,立刻離開了這裡。
金遊絢不太能搞得懂危蟬的思維邏輯,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她看了看周圍,沒有可以掩體的地方。
幹脆就站着等着吧,反正那群人看她們兩個都是女孩,肯定以為她們會是好的下手目标。
如果她們是男的,說不定還幹不成搶奪面具的事情,那些人大概率會選擇不惹她們。
她之所以笃定面具會被搶,也是她的猜測。她懷疑送棺隊伍的人數會逐漸減少,最後不再有人擡棺出來。不過具體減少多少,還得再詳細觀察,記下擡棺人的人數和減少規律。
她看了眼那個被他們放下的棺材,還是覺得不對勁。
通常來說,一個裝了死人的棺材很重的,四個人不可能擡得動。通常擡死人棺材按民間習俗規定,都是裡八人,外八人,可是剛剛的擡棺人分明隻有四人。
而且剛剛他們過橋的時候很輕松,絲毫不費力。
除非。。。
金遊絢把目光移到那個棺材上,用腳輕輕一踢。
果然,是個紙紮的棺材,輕得很。
既然如此,那紙棺材裡放的,也必不可能是屍體了。
金遊絢正要把棺材蓋打開,危蟬這時候又開口了:“你要打開它嗎?”
金遊絢擡頭:“不行嗎?”
危蟬稍微歪了歪頭:“會受傷。”
金遊絢笑笑:“如果是扣血,那倒也無所謂。”
危蟬沒再說話,金遊絢掀開紙紮棺材蓋的一瞬間,她看到了一張張滿是絕望、憤恨的臉孔,他們都在對着她尖叫,怒吼。有抱孩子的人,有普通男人女人,也有老人小孩。
他們全都在重複一句話——
“為什麼不救我們!!!”
那聲音尖銳,凄厲,在金遊絢腦子裡橫沖直撞,像尖指甲一下又一下用力劃拉着黑闆。
猛地,她回過神,稍微穩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她沒看清剛剛那一瞬間的場景是在哪,隻感覺那個地方滿是壓抑,還有擠壓人肺部的病殃。
她捋了把前發,看向棺材裡的東西。
裡面放着一套袈裟,那是和尚經常穿的三件套。袈裟很幹淨,上面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因為太過幹淨,所以給人感覺更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