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是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還有翻動書頁、在紙張上寫字的聲音。那些說話聲都在讨論課堂作業和放學後去哪。

等等，課堂作業？放學後去哪？

金遊絢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身處在某個日式高中學校的教室裡，正趴在書桌上打瞌睡。

桌面亂得不像話，有化妝鏡，唇釉，攤開的課本和作業本，筆袋掉到了地上，裡頭的文具灑了一地。

她心裡也挺拔涼的。不過是睡了個覺而已，她從頻道一回到頻道0還沒滿二十四小時吧？現在貌似又來到了别的頻道裡。

她按着睡得昏沉的頭，從桌上爬起。教室裡是背着書包從外邊進來的學生，還有些學生已經在座位上和别人聊起了天。

讓她心髒停了一拍的，是這些學生的臉。

她不确定這些東西是不是攻略裡所說的“無臉人”。因為這些人的臉并不是攻略上所提到的“建模質感”和“高斯模糊”，“馬賽克”等模樣。他們的臉有高光，有陰影，和正常人類的臉一樣，唯一不同的就隻是沒有五官，僅此而已。

它們彼此間能和人類一樣進行溝通交談，不過它們并不是從嘴巴那個位置進行發聲的。

她盯着那些沒有五官的學生看了幾秒，視線挪到牆上的時鐘，指針剛指到七點半。

她理了下頭發，彎腰把地上的文具一個個撿起。

顯而易見，這些文具并不是她的，而是屬于這個座位的原主人。

她随便翻開了一本課本的封面，上面的名字顯然寫着“金遊絢”。

好的，撤回前言，她現在暫時是這個座位的主人。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着打扮，她現在身上的衣服變成了日系校服的模樣。

“不是，我特麼就睡一覺的功夫，又雙特麼的進來了？！”

“我服了，你知道我多久沒睡覺了嗎？我已經48小時沒碰到枕頭了，再不睡我感覺我随時會猝死。”

“你情況還好點，我特麼是上廁所發現沒帶紙，外邊又沒人，我隻能提上褲子出去，結果我就來這裡了。”

“那你廁所上了沒啊？”

她聽到了那些和她身份一樣的人的說話聲，偏頭用餘光看去，是不認識的人。他們身上穿着的藍色連帽衛衣她眼熟，是Angel。他們把衛衣套在了校服外邊，方便彼此間身份的辨認。

Angel的人年齡都和她相仿，他們大聲說着沒睡夠的話題，又從這個話題跳到頻道裡的事情。

聽到他們沒有人來過頻道九後，她收回了注意力。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被一片克萊因藍的濾色覆蓋，外邊視線所及的樓房，上面的窗戶從外朝裡看，裡頭都是帶着顆粒感的黑，看不到屋子裡頭的布局。

半空中有很多金桔色的魚在遊動，從下至上的金魚體型依次是由小至大。再擡頭往上看，最上方的魚貌似是金龍魚，這些魚群把這裡當成了一片汪洋。

天上沒有太陽，卻能看到陽光的光束，很奇怪。

收回視線，她從座位上起身，準備去外邊看看頻道九的環境，以及尋找頻道九的“安全出口”，但腿撞到了課桌的抽屜位置，她聽見瓶裝飲料在抽屜裡滾了一下的聲音。

她彎腰看抽屜，裡頭有一瓶藍色尖叫。

天降補給啊。

她把尖叫收進情景盒子裡。

其它位置上會不會也有尖叫？

她看了眼用白粉筆書寫在黑闆上的課表，第三節課是體育課，她可以等到體育課的時間晚點走或者提前回來，查看課室裡還有哪些地方有尖叫。

Angel的那幾個人看向金遊絢離去的背影。

“那個女孩沒有隊伍是不是？”

“不可能是獨狼吧，這裡面大多數人都有搭檔。”

“剛剛她抽屜裡的那瓶尖叫被她撿走了。課室裡其它地方肯定還有尖叫，課間人少的時候可以搜搜。”

“那女的光看她長得就不像是什麼省油的燈，不過她一個人行動，搶物資的話肯定是我們比她更有優勢。”

這幾個人相互看了眼，了然一笑。

既然是獨狼的話，那就别怪他們做點什麼，畢竟誰讓她孤身一人呢？

/

金遊絢一從教室出來，就碰到了同樣，從隔壁教室出來的人。

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但對方沒有絲毫猶豫，快走到她跟前。

是司鐘意。

她下意識以為這裡面也有“萬花筒”的存在，剛要往後退，司鐘意說的話就把金遊絢定在了原地：“昨天微信電話裡威脅你的人是誰？”

。。。還真是司鐘意本人，不是異類僞裝的。

“這個說來話長，我們還是先把眼下的情況弄清楚再說回昨天的事情吧。”金遊絢沒想浪費時間在已經發生的事情上。

“行。”司鐘意沒繼續追問。司永傑交給他的任務隻是保證金遊絢的安全，除此之外沒别的。但目前眼下的狀況，足夠司永傑把他從天罵到地的。

“你對這裡的情況了解得怎麼樣？”金遊絢問起這個，她也有點疲憊。難怪小說裡過無限流的人都不願意帶新人，因為要說的東西重複性高且多，很容易煩。

“差不多都了解了，我已經過了一個頻道。”

聽到司鐘意這樣說，金遊絢松了口氣：“你上一個頻道是頻道幾？”

“頻道十三，那裡發生的是關于宗教信仰的事。”

“我過了頻道3.8和頻道一，剛好我們可以交換對一下‘安全出口’的線索。”金遊絢和司鐘意一邊說話，一邊在走廊上注意每一間課室的學生。

身為這裡原住民的學生都是沒有五官的，而來自現實世界的人則是有五官的，兩者很好區分。

“我算是找到個規律，有小數點的頻道能否活下來真的看運氣和個人綜合能力，不過整數頻道貌似隻需要找到關鍵的人或者關鍵事件。我能從頻道一找到‘安全出口’離開是因為等到了關鍵事件的發生。”金遊絢一邊說着，一邊注意每間課室的布局。

“每個頻道的地圖都很大，能否找到‘安全出口’的關鍵可能取決于在地圖裡找到關鍵地點。”金遊絢停下了腳步，前邊是上下樓，她沒再繼續往前走。

“頻道十三我之所以能離開，确實是因為等到了關鍵事件的發生。”司鐘意回想着他在頻道十三的經曆，認同金遊絢前邊說的話。

“所以，我們也得在這裡找哪些地方可能是關鍵地點。或許可以看看報紙之類的東西來找線索。”金遊絢一邊思考着，一邊看着走廊另一邊的窗外。

樓下是中庭，中庭往前是操場。這整個學校的色彩和頻道一的截然不同，這裡陽光照得到的地方建築都是肉眼可見的有藏色，但是陽光找不到的地方又統一是克萊因藍的濾色。

“一會兒得找時間去一趟圖書館，這種日系學校的圖書館應該都會有每日報紙。”金遊絢收回視線，轉頭看向司鐘意，朝他挑了下眉，詢問他意見。

司鐘意點了下頭：“行，我去圖書館，你找這裡的原住民打探一下這個頻道的情況？”

金遊絢比了個OK的手勢後，看了眼他身後的班級。

她在3-C班，司鐘意在3-B班，他們所在的這個樓層是三樓，四樓應該是多功能室，五樓是天台。

記住班級後她下了樓，司鐘意開始尋找校園地圖，查看圖書館的位置。

她需要抽根煙，而且她剛剛在樓上看到下邊有學生站在一樓靠陰影處的屋檐下抽煙，用借個火的功夫問他們一些關于學校的事應該不成問題。

下到一樓，她往中庭的方向走。她沒注意到的是，從1-C班出來了一個穿着校服的少年。他看到金遊絢的側臉後，幾步上前跟了上去。

但他不知道她的名字，隻能看着她小跑去中庭的背影。

他覺得他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因為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眼熟。

他站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從班裡出來了另一個他的同班同學，他摟着他肩，手上拿着音樂課的書。見他沒走，他的同學疑惑：“怎麼了？在看什麼？”

“剛剛看到一個有點眼熟的人。”他回答道。

“高年級的，在這裡時間比我們都久，說不定是校園祭時你見到過，眼熟也正常。走了走了。”

那人攬着他往樓上的音樂室走去。

金遊絢找到了抽煙的地方，那些無臉學生手上都拿着根煙，但是他們因為沒有嘴的緣故，所以都是幹拿着煙，沒有往嘴邊遞。

這群家夥是不是抽不了煙？

金遊絢想着，從煙盒裡抽了根煙咬着，找旁邊的無臉人借火：“不好意思，能借個火嗎？我忘帶打火機了。”

聽到金遊絢的聲音，旁邊身着女裝校服的無臉人點了點頭，掏出打火機給金遊絢點上。

“你新來的轉學生嗎？我們之前沒有見過你。”對面的兩個無臉人女生問金遊絢。金遊絢聽她們的聲音有點像是vx通話喇叭免提的感覺。

“你們經常在這裡抽煙嗎？”金遊絢自己也不知道她在這個頻道裡屬于什麼身份，所以選擇了避而不答前面的問題。

“唯一能偷着抽煙的地方隻有這裡啊，别的地方會被保安和老師抓到的。”旁邊剛給她點過火的女生聳聳肩說道。

金遊絢觀察着這些無臉人，發現他們也不是不能抽煙，那些白煙會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臉側，就像在模拟他們用嘴吐煙的動作。

“你這張臉還挺漂亮的，是轉學生吧？之前我可沒見過學校有你這張臉的存在。”對面的女生手指夾着煙，朝金遊絢的方向擡了下頭。

“嗯。。。我對這裡不太熟。”金遊絢習慣性笑笑，雖然她覺得這些無臉人不一定能看到她的表情：“學校裡有什麼有名的人或者事嗎？我很感興趣。”

“有名的人，你是指好看的人還是指大家不喜歡的人呢？這兩種人都挺有名的。”旁邊用三指拿煙的男生聲音裡帶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周圍幾個無臉學生也跟着陰陽怪氣笑了幾聲。

“說說看你們不喜歡的人。”聽他們的語氣，金遊絢猜他們明顯想先說後者。

“啊，那就是3-D班的那個陰暗男了，他的想法真的超級惡心。他每天上課都會寫什麼‘希望學校裡所有人都去死’的小紙條，然後塞到他們同班人的鞋櫃裡，真的超令人作嘔。”

“還有2-A的眼鏡女。她為了擠掉年級第一的女生，考試的時候給她送的飲料裡被她下了藥，導緻年級第一的學霸女整場考試缺席了大半場，她大半場時間都在廁所裡。”

“1-B班也有個花癡女不是嗎？她喜歡3-C的學長，聽說每天都會跟蹤他上下學，就連吃飯和上廁所她好像也會跟着他。至于學長知不知道這件事我們就不清楚了。他身邊的朋友多多少少也會提醒他吧？”

3-D班的陰暗男，2-A班的眼睛女，還有1-B班的花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