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靈世界很難感受到時間的流逝,纏鬥交戰的兩人根本不知道現在過去了多久。
又是一陣刀光劍影,溯回與裴尋手中的長鞭瞬間交互又分開。
本來細軟的鞭子在男人手中變成了帶刺的“鐵鞭”,像蛇一樣無數次纏上了劍身後被割斷又再生長。
“倒是小看你了。”裴尋站直身子,一甩長鞭将其收在身後。
溫燭雲嗤笑,眼神不善地盯着男人,“彼此彼此。”
女孩握着長劍的手掌微顫,不斷傳來疼痛的腦神經預警着她此刻的能力已經快告罄了。
協會建築被兩人波及,出現了些許裂痕,更詭異的是,阻擋着周圍鬼物侵入的屏障竟然正在漸漸消散。
有不少鬼物的雙手成功伸進了結界内。
這樣下去,不是死在裴尋手裡,就是被萬鬼分而食之。
溫燭雲收斂架勢,她能看出來,裴尋似乎對于殺死她的意願不是很強,反而隻是一直在試探。
她的手臂、雙腿,全是躲閃不及擦出的傷口,始終未傷及要害,而血液也刺激了守在結界外垂涎的鬼物,它們發了瘋地撞擊屏障。
“裴尋,你在等什麼?”女孩側頭示意,“故意耗到它們進來?”
男人冷笑道:“如果我正有此意呢?”
“好,反正遲早一死,”溫燭雲直視着對方的雙眼,“我真沒想到通靈師會幫着燒死族人。”
裴尋正準備揮鞭的動作停頓,似有些不可置信,“你...”
女孩索性大大方方放棄了反抗,溯回劍也好好收在身邊,在赴死前也下了決心要把未算進的賬解決。
“怎麼?明明留着通靈師的血,卻偏偏頂着溫麟的臉才行事,我猜猜,你現在為了那些天師的長老們所許諾的條件,不少幹殺人放火的事情吧?”
“住嘴!”
裴尋猛地甩出一鞭,落在了溫燭雲腳邊的石塊上,飛濺的碎塊劃破了女孩的臉。
“你懂什麼?!”男人怒吼,“你以為我想嗎?你以為我沒有因為自己的行為忏悔嗎?”
溫燭雲擡手擦去滑落到下巴的鮮血,毫不怯懦地反駁:“你忏悔的方式,就是再殺死一位通靈師是嗎?”
裴尋正欲開口,可腳下的土地卻在大幅的震動。
“什麼?”他難得愣怔,“時間不對...”
溫燭雲皺眉,她站穩,重新舉起溯回擋在身前,目光凝視着四周的結界,下一秒,玻璃碎裂般的聲音震顫在耳邊。
兩人都被巨大的沖擊力撞飛出去。
“噗!”裴尋突然噴出一大灘血,無力地跪倒在地。
生靈濃郁的氣息引起鬼物全部朝着他們的方向而來。
溫燭雲後背砸在了牆上,鑽心的疼痛使得她額頭控制不住冒出冷汗,視線模糊間,她看向了裴尋所在的地方。
對方的狀況比她還要差,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是就源源不斷圍在其身邊的鬼物便可知曉,他會先被當成吞噬的目标。
女孩一隻手扶牆,強撐着往前走了幾步,衣袖裡的符紙被拿出貼在劍身上,“溯回,去。”
眼見着法器得了命令快速朝男人飛去,甚至還同時斬着鬼物,蘇明緒留下的符紙也物盡其用,燃燒殆盡,溫燭雲無奈苦笑,“這都什麼事啊?”
長鞭護主,攔在裴尋周圍能勉強撐過一段時間,但它的主人看上去快斷氣了。
溯回化作繩索,連法器帶人捆住了男人,可裴尋就在被捆住的一刹那爆發了,他掙脫繩索,将武器握在手中,一刻不停地朝溫燭雲攻去。
女孩躲避着,仍然被逼得節節後退,“啪!”她直接攥住了長鞭,尖刺插入手心。
“你發什麼瘋?!”溫燭雲完全被壓制住,哪怕溯回在對方身上劃出刀刀傷口,也并未阻止他的動作。
裴尋一反常态,黑袍撕破,露出了其高級天師的衣服,“被耍了。”
他後仰大笑,手臂被鬼物啃下了一塊肉也好似沒察覺般,自如地遮擋住雙眼,“老家夥怎麼敢?”
男人站定,紅光在手中醞釀,随後如波濤般綻放,頃刻間,二人周圍的鬼物化為光點。
溫燭雲後腳跟碰到了牆,她警惕地注視的裴尋,失去了後路讓她顯得很被動。
奇怪的是,裴尋在清完後,便用能力将自己和溫燭雲罩進了一個保護殼内。
男人一步步上前,他們之間的距離持續縮短,終于,他的胸膛頂到了溯回劍的頂端。
“到此為止。”溫燭雲冷着臉持劍威脅。“現在,我們誰活誰死,還真不一定了。”
裴尋默認了她所說的話,他的狀态變得穩定,眸中情緒萬千,其周身彌漫着難以忽視的悲傷。
“二十年來,我每一天都會夢到那晚的火海,”他稍微停頓,閉了下眼,“為了我的家人,我不得不這麼做,那時協會的實力遠不是通靈師能對抗的,刀尖架在我父母和妻子的脖子上。”
溫燭雲沉默不語,并未因此放下長劍。
“溫麟命大,偏偏活了下來,我也是在協會才認出他來的。我沒有揭穿他的身份,他是為了什麼而來,我一清二楚。”
裴尋指尖微動,葉片形狀的吊墜漂浮在了二人面前。
“我原以為,自己伏低做小,一再退讓,長老們會給我一線生機,可沒成想...”
男人自嘲,“老東西難以信任。”
溫燭雲擡眸,掃視了一圈紅色屏障,“你出不去了,是麼?”
裴尋苦笑着颔首,“我雖出不去,但卻不能背叛他們。”
女孩立馬反應過來,“因為裴聽?他是你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