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轉變的亮度讓陸七忍不住撇開眼，眸光略過實驗台一頓，上面躺着一個人。

那人平躺在手術台上，堅固的護罩扣在上面，身上接了數不清的軟管和傳感線。從陸七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人裝了義體，義體化目測超過百分之五十。植皮手術沒進行，那個人身上的機械金屬格外锃亮。

祂……還活着嗎？

好奇怪，她這個視角是看不到躺下的人表情怎麼樣的，但她莫名覺得祂很痛苦。

已經是第二次産生不合理的情緒了，陸七往前走了兩步想看過究竟，胳膊突然被人拉住。

“哎。”

陸七回頭一看，是白栀。

眼前的畫面出現黑色豎條，像是正在加載的畫面，陸七怔愣地盯着白栀忽明忽暗的面龐，口型疑似在呼喚她。

她猛地清醒，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我沒事。”她拉開白栀的手，滿腹疑問地朝前走了走。

這是一間破舊的房子，從窗戶向外看有一排擁擠的窗戶，防盜網上晾曬着過時的衣服。

久曬未幹的潮濕黴味聞起來格外真實，剛才的實驗台仿佛是她的錯覺。

“好黑啊！好黑啊！”宋洋伸出雙手在前摸索，“白阿姨，這是傳送到哪了？”

黑？

陸七四下看了看，她沒有感覺黑，但燈确實沒開。

衛臨天也在摸索：“先找燈吧。”

陸七警惕地站在衛臨天面前，直至他雙手摸索着從她面前經過，動作不像作假，她才肯定自己的眼睛出和他們的不太相同。

那白栀呢？

陸七尋找白栀的身影，後者似乎找到了開關，直行路上行走得很順利。

她也能看見，陸七想。

燈打開前，白栀忽然扭頭和陸七目光對上，陸七迅速雙目放空，僞裝成她同樣陷入黑暗的假象。

陸七大概知道她為什麼能看到，A-007污染區有個孩子送了她一對眼睛，遊戲過程中陸七為了獲勝把自己的眼睛換掉了。

從那以後她的眼睛不定期地開始突突跳，間歇性抽疼，感覺像是不合适的眼眶裝進兩顆不合适的玻璃球一樣。

A-007裡意外得到的眼睛在B-001有特殊作用……這又代表着什麼呢？

陸七轉換地很自然，白栀的目光并沒有停留，似乎隻是開燈前習慣性轉身。

眼前有什麼閃了一下。陸七緊跟着聽到宋洋的歡呼：“我恢複光明了！”

陸七眨了眨眼睛，眼睛裡的神采慢慢回來，第二次打量起這間小房子。

陸七見過這種房子，末世爆發前常見的出租屋，她來到這個時間在握手樓也見到過。

不過比起握手樓，這裡的環境似乎更惡劣一些，準确來說，是科技痕迹太少了。

沒有看到掃地機器人，牆壁上安裝了插孔，說明房間主人還在使用充電線。

陸七往前走了幾步，踩地時的聲音很厚實，應該灌的水泥。

這裡其實更像她那個世界的出租房，家具沒落灰，這裡有人居住和打掃，陸七在靠門的架子上找到了一則報紙。

宋洋不明所以地扭頭亂看：“白阿姨，我們這是在哪裡啊？”

陸七拿起報紙。

正上方一排醒目的标題：有救了！安康藥業研發出治療污染的特效藥！

日期是……

“A.Y10年。”白栀說，“我們來到了A.Y10年，B-001核心污染物異變前的居住地。”

“啊？”宋洋一臉震驚，一百零七年前？

“不是。”宋洋不可思議地拿起桌上的茶杯，不鏽鋼材質的大茶缸上抹一層白色的外漆，紅黃顔料交替使用，寫着沒頭沒腦的“求真”二字，他指着圖案吐槽，“這圖案又老又醜，就算一百年前也是被淘汰的審美吧。”

陸七的視線默默從杯子上移開，不動聲色地觀察白栀和衛臨天的表情。

這是她所在世界裡很普通的款式，最初使用的多位老年人，後來逐漸在青年群體流行，并不是罕見物。

但他們對杯子的圖案也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似乎也沒見過這種款式的杯子，但衛臨天隻是盯着看了一會兒，很快發現到了陸七的注視，對陸七露出類似“老闆你好”的微妙笑容。

他發現她在觀察他了，陸七淡淡挪開目光，宋洋瞥見她手裡的東西，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過來問：“大佬，這是什麼？”

陸七把報紙轉交給他：“自己看。”

宋洋：“神秘大亨發癫撒錢，是道德的回歸還是新型詐騙？想不到吧，真相是他被仆人喂了一口泥巴。”

“美麗貴婦乘坐'難呱'馬車，竟然當衆壓死變異青蛙，灰姑娘的夢碎了。”念着念着聲音小了下去，宋洋拿着報紙看得津津有味起來。

白栀望着宋洋手裡的報紙說：“紙質版的日報在終端普及後基本停産，隻有一些人出于收藏會購買。”

“那得花不少錢。”衛臨天意有所指擡頭望了望，“這條件不像買得起的。”

陸七有種預感，這個地方的很多布置，都在靠近她原來的世界，三人的反應恰好證明它們不應出現在10年的懸浮塔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