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顔色發生劇烈變化,融在霧裡的黑色細雨在銀色防護服上集聚成一灘。
衛臨天不停歇地拽出一隻黑色的污染物消滅掉再拽出一隻。
防護服上的san值條顔色從健康的綠色變成黃色,又變成紅色。
他開始不受控制地抖手,B-001的恐懼蔓延到他的身上,他不願回憶的記憶在此刻閃回。
衛臨天咧開嘴笑笑,用不着調的嗓音說:“這些污染物還真是不少,救人要靠那兩個小年輕了。”
白栀察覺出什麼,虛弱地展開顔:“我還以為你要說等他們倆來支援我們。”
衛臨天:“我們倆可不需要救,這點麻煩最多困住我們一會兒,那姑娘很有主見,說不定等會就把B-001解決了。”
白栀狠狠撐住,肌肉繃緊,松口氣問:“聽起來你認識她有一段時間了,怎麼不把人拉……”
“怎麼不把人拉進冒險家協會是吧?”衛臨天放火燒掉一個,說,“可能因為她是大夢想家吧,年輕人都有自己的理想。”
兩人默契地沒有提各自正在經曆的恐懼,拼一口氣在這條漸暗的巷子裡奮戰。
身後的推力逐漸減少,白栀扶牆的胳膊變得酸疼,蛛網在衛臨天無瑕顧及的地方展開,一旦有哪隻污染物跨過安全線就會被它們絞殺。
良久,後方的躁動終于平息,兩人終于有時間休息。
“下雨了。”白栀留意到身上的防護服褶皺上積了水,“黑色的雨。”
衛臨天:“……”
黑色的雨,見過它的人大部分都已經死了,連官方的記載都被刻意抹去。
它的出現意味着毀滅。
白栀望着上方:“我從沒見過黑色的雨,但它給我的感覺很不詳,san值也掉的很快。”
地面在“轟隆隆”地抖動,這不是第一次,早在他們纏鬥時已經有了類似的情況。
思維連接,白栀偶爾能感受到衛臨天的情緒波動,她偏過頭看見紅色的san顯示條,問:“你還好嗎?”
她其實想問的是,你是不是見過黑色的雨?
但白栀沒有問,衛臨天在聽到“黑色的雨”後仿佛凍結了,大概是和他的過往有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痛,白栀和衛臨天并肩而立,給了他一分鐘的緩沖說:“我們該走了。”
排列緊密的樓倒塌的速度超乎想象,從第一個開始,呈多諾米骨牌倒下的趨勢,一個接一個。
“冒犯了。”
衛臨天拉着白的手,以驚人的速度在巷子穿梭。
不斷有東西從上面掉下來,晾衣繩垂到地面,衣服被雨水浸透。
他像一道暗色閃電一樣,帶着白栀精準避開所有墜落的障礙,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頭盔下的下颚繃緊,眼神前所未有的嚴肅,這種心情無疑對白栀産生了影響。
黑雨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樓還在塌,幾乎分不清前面是不是路,茫茫黑霧裡很難辨認出方向,衛臨天憑着記憶在一片被兩半截廢樓壓垮的小平層前停下。
“不在這裡。”衛臨天說着就要去其他地方尋找,白栀拉住了他,“冷靜一下,你的san值很危險。”
“他們不會有事的,相信他們兩個,我們能找到他們。”
不久前這樣的話剛從衛臨天嘴裡說出來安慰白栀,現在白栀用同樣的話安慰衛臨天。
在污染區,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堅不可摧,它會放大你回避的一面,恐懼、哀傷、憤怒……種種情緒會吞掉你的san值。
你如果不能堅持下去守住本心,必将迷失淪為怪物。
同伴間的鼓勵必不可少,甚至是人崩潰前的鎮定劑,老冒險家們都是這麼走過來的。
“你說的對。”衛臨天呼了口氣,“我太着急了。”黑雨讓他聯想到了從前的記憶,像一座壓在心口的大山。
這樣是不對的,衛臨天做了幾次深呼吸,拿出表盤。
磁針失控地抖動,最後顫巍巍停下在黑霧裡指出一個方向。
伴随細微的聲響,磁針從盤上脫落,衛臨天的心也跟着那一聲抖了一下,猛地把它收起,這老夥計從來不需要他開口,總能知道他要的哪條路。
“走這邊。”他把表盤塞進口袋說,“他們在這個方向。”
坍塌下的建材穿過蛛網變成指甲蓋不到的小碎塊,落在身上前又遭到火球的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