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講就是不講，哪來……”魏真話戛然而止，咬着脫蓋的指甲，眼神飄忽不定，“你怎麼知道我趕時間？”

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這麼形容不是很準确，魏真臉上的疤痕實在太多，皺巴巴黏在一起，陸七觀察起來不方便，魏真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的表情常常是失控狀态。

陸七瞥一眼他手上的泥土，“我猜的，你要是忙就算了。”魏真拍拍屁股起來，她望一眼隻升到一半的太陽，狀若無意道，“日出挺好看的。”

不看完嗎？

她沒問出這一句，餘光裡剛站起的魏真想起來看日出一事後重新坐下。

他又開始咬手了，沒有指甲保護的指尖很快被他啃破，血流到他的嘴裡，他舔了舔，随後自然地開始啃起自己的血肉。

陸七目前見到的污染物叫的出名字的有腐屍、爬行者、枯枝、章魚人、變異青蛙人、瘤根，這些污染物的存在都需要養分，或來自同類，或來自活體。

根據污染區的污染物特征，污染區所呈現出來的特點也各不相同。

殘暴的、以繁衍為任務的章魚人所在的C-111污染區外圍少見低級污染物，瘤根前期需要汲取宿主情緒養精蓄銳，A-007的外圍則建起一堵牆篩選食物，B-001所展現出的對外穩定性很有可能和魏真這種自給自足的進食方式有關。

陸七觀察他的表情，意識到一個事情：魏真不記得她。

他們在療養院遇到過，在羽毛的故事裡撞見過，但眼前的魏真一點也沒有和她有過幾面之緣的表現。

她遇到的是不同階段的魏真，真正的魏真躲在了這裡，對現在的魏真而言，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她隻是個聽衆。

魏真坐下後不久又開始自言自語，對着空氣開始演講。

仿佛隻要陸七不打斷他，他就能一直講下去似的。

“你知道污染嗎？這個東西非常可怕！我見過它吃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那個孩子死了，我親眼看到她被碾成肉餅……肉餅……肉餅你知道吧，就是可以吃的那種，扁扁的，一口咬下去全是肉……嘿嘿……噗哈哈哈哈哈！你肯定沒吃過！我吃了很多，圓的扁的長的寬的，以前天天有人給我做。”

他絮絮地說着，嘴皮子幹裂了就啃一啃自己，直到太陽完全升起才停下。

“該幹正事了。”他提醒自己。

陸七：“做什麼？”

魏真沒有理會陸七的詢問，自顧自地往一個方向走，不停地念“該幹正事了”。

陸七好奇地跟在他的身後，跟着魏真走到一片荒地，鋼筋棍斜插在混凝土裡，上面蓋了一層薄薄的土。

魏真在彎曲的鋼筋棍蹲下去，開始徒手挖掘地上的碎石土塊。

掀起的灰塵掉在他的頭發和衣服上，他不停歇地徒手扒着，視陸七為空氣。

視一切為空氣。

陸七在他的後腦勺看到一串黑色字體：A.Y10年8月4日。

小鎮時期的魏真身後沒有這串日期，他是被焚燭的人帶走後加上的。

從帶走的時間來看，這串數字代表的是他初次改造的日期。

血和泥很快融合在一起，沒一會兒石頭上就沾上不少魏真的血。

陸七問：“你要挖多久？”

魏真：“别吵！噓！我很快就能把他們挖出來了，噓！”

魏真上半個身子前傾，後背不設防袒露在外，羽毛的話還在耳邊。

陸七看去一眼，手裡的石頭緩緩放下，不知不覺走到魏真身後，從腰後抽出手術刀，擡臂自上而下發力。

巴掌大的手術刀刀刃從魏真頭部穿過，沒有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

果然不會這麼簡單。

她和魏真像在兩個空間，對魏真作出的傷害行為全然無效。

趁魏真沒反應過來，陸七沉默地藏好手術刀。

想到療養院那套關鍵詞觸發劇情方式，陸七問魏真：“你還記得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嗎？”

魏真：“……”

陸七又問：“你的相機呢？”

魏真：“……”

魏真專注地挖掘翻找，對她刻意的提問好像根本沒聽見。

觸發關鍵詞這條路看來行不通。

陸七敲打手邊的石塊，思索另一種方式。

她去了魏真三個記憶節點，這些片段總該有個時間起止，不過陸七從來沒等到記憶結束後會怎樣，是進入到下一個節點無休止随時間向前，還是讀檔從七點循環？

如果是循環，現在時間走到哪裡了，後面會發生什麼？

她擡頭看了眼天色，決定等一個日落看看。

這段時間裡，陸七打開論壇，标紅的-1497和倒計時格外顯眼，她頓了頓，打開閑聊區。

【閑聊貼·用戶333：驚！那位大佬居然……

樓主-2L：标題黨一下，有人發現編号250那位的留言全部消失了嗎？

用戶·277：？？什麼情況？我的雙子病患大佬少了一個？

用戶·190：去看了一下，留言的确消失了，按照論壇的潛規則，人應該沒了。

用戶·80：我的神經論壇樂子沒了，我服了！折哪個污染區了，我明天給它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