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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水面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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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似是安靜,似是嘈雜,嗓子和胸口仿佛梗了一粒粒的硬物,外頭的氣體試圖擠進來,而殘餘的氧氣已經消耗殆盡。她皮膚下的血肉止不住地顫抖,冷意似乎是從骨頭裡滲出來的,思緒像是凍僵了,生澀艱難地試圖運轉。然而她忽覺自己仿佛被置于水中的浮萍,偏又逢上急雨,運動來去全由不得自己了。

随着視線緩緩明晰,她看到一頂施施然晃來的紅轎。轎子憑空擡着,轎簾沉沉掩着,花紋錦簇,珠玉琳琅。上是灰蒙蒙的天,下是黑幽幽的土,天地交界處,是一塊潑灑上去的燃燒的血色,那紅轎,就在其間,款款走,沿一條黑綢般的粼粼閃光的河。

轎子停在一片紅花前,一位佝偻的白發婆婆打起轎簾,引出一節素腕。女子身量單薄,一身盛紅,玉步輕移,乖乖被領着,向花深處走去。蓋頭遮住了她的頭頸,她卻分明瞧見了女子的面容:眉眼淡而鋒利,長而并不卷翹的睫毛微垂,掩住了一雙古井般的黑眸,嘴唇有些薄,慣常地緊緊抿着。

她想敲一敲腦袋,然而手腳卻不受控制,麻得不像自己的,一股郁躁之氣撐得她難受,昏昏沉沉地盯着女子怔了許久,才隐約意識到,這個人,叫風不知,她自己。

視野漸漸被繁花擠滿,黃泉的彼岸花,沉默噤聲,低垂着頭,紅得過分的花瓣上,凝着哀愁般的露珠,引路的孟婆已經退下,女子靜靜地獨自站着,盛大與寂寥,在此刻同時綻放。

花叢中一人轉身,垂眸淺笑,緩緩伸出纖纖玉手,亦是珠钗滿頭,亦是紅裝惹眼,容貌卻像隐在月色中,模糊不真切。随後她們朝那條河的方向跪下,再拜,又面對彼此一拜,空氣中隐隐的鑼鼓聲敲在心髒上,一抽一抽地鈍鈍地疼。風不知眼前一花,再睜眼隻見自己坐在飾紅的精雕木床上,方才的人挑着一柄玉如意,清淺的呼吸拂過面頰。然而,無論她如何擠眉瞪眼,也瞧不清對方的臉。

……

清晨鳥鳴聒噪,風不知皺着眉,撐起身子,犬牙恨恨磨過下唇,指甲掐進掌心,卻仍舊纾解不了心中的煩躁。她不客氣地揉了揉眉心,一時掌不住,将昨晚喝的米酒盡數嘔出。她狼狽地抽了幾張面紙,一邊胡亂擦嘴,一邊草草蓋住地上的酸臭,才發覺身上穿的并非平時的睡衣,而是當地“某些”婚禮常用的嫁衣,紅得讓人心慌。她心一沉,喉間酒氣竄上來,又被她用力咽下。她狠狠捶了幾下胸口,急促地深呼吸,一面找着鞋子,一面伸手掀被子,扭頭卻被枕邊物吓得頓住。

那是一隻頗有些兇神惡煞的紙人,紅袍加身,雙目圓瞪,濃墨暈開來,流下來,像兩行濁淚,而其呈現出的色澤,陰森惡毒地暗示着,那墨裡必定摻了某個動物的血,風不知再清楚不過。紅唇倒是用的普通的朱砂,粗制濫造地糊在慘白的紙上,綁上的“頭發”也不知是什麼材質,亂七八糟地團着。

風不知面無表情地緩了片刻,一股怒氣從鼻中噴出,然而終是不敢對紙人有何作為,隻是僵硬着臉,把拖鞋踹出了老遠,壓着火氣,赤着腳就去找自家奶奶。

老人坐在屋前的場上,一身喜色,聽到動靜,剝花生的動作停下來,不由自主地站起,搓了搓手,臉上帶着小心翼翼:“咋?”

風不知倚着門,也不說話,緊抿着嘴,睜着眼,靜靜地看着她,呼吸又長又重。

老人朝她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神色既膽怯又悲哀,很久才平靜地說:“你孟嬸兒不是說你命陰,容易惹上髒東西,所以……”奶奶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孟嬸兒說想活命,得找個厲害的鬼……讓他護着你……”

意料之中的回答。

其實她本不必來問。被定義,被安排,從來如此,她的脾氣早就被這樣的愛磨得所剩無幾了,何況久病成醫,自己親人的那些算盤,她猜得明明白白。

隻是,依舊心有不平。

“哦。”她應了聲,冷着臉,已經沒有什麼話好講的了。

悲意漫上來,她眨了眨眼,轉身準備回屋。奶奶急忙追上:“苗苗,苗苗。”風不知在心底輕歎了口氣:“我曉得了。去洗臉。”奶奶安靜下來,扯出一個小小的笑:“好,好。”

風不知換了衣服,盯着鏡子發了會兒呆,拿起牙膏牙刷,直到她漱完口,拿毛巾擦了把臉,繃緊的肌肉放松下來,似乎心情也能明媚些,才不鹹不淡道:“躲什麼?”

鏡子的邊角漸漸顯出一團紅暈,接着紅影一晃,露出一張蒼白的女孩的臉,她似乎有些害怕,怯怯地遊着眼睛:“風不知……”欲言又止半晌,她垂首恭敬地輕聲道,“子君夫人。”

風不知的動作頓了一瞬,把毛巾狠狠摔進臉盆,短促地笑了一聲,但也僅此而已了,她撈過身旁的帆布包,翻出一面小鏡子,鏡面對着紅衣姑娘敲了敲:“進來。”

她踩過僅一人寬的泥路,又順着自家鏟出來的台階,悠悠地晃到屋後的河邊,眼望着積滿雨水與青苔的小舟:“這兒可以麼?”

“好多了。”姑娘小小地松了一口氣,抿嘴淺淺一笑,然後又遲疑地問道,“我不過回家看了看我奶奶,怎麼就……”

“随便他們。我不知道。”風不知空落落地垂着眼簾,話裡卻依舊含着刀子,又抿了抿嘴,“他很厲害嗎?你怕成這樣。”

“不是因為這個。”姑娘搖了搖頭,“我頭七沒去鬼市領身份,是最低等的鬼,而子君……鬼市的子君相當于人間的太子,下一任鬼王,就算紙人再粗制濫造,我這種鬼也近不了身。”

“嗯。”風不知說完,盯着水面沒了話,忽然瞥到不遠處的橋墩下浮出一顆頭,傻愣愣地看着她,是村裡采菱溺水的嬸兒,她小時候被她吓了不小的一下。

沒來由地煩躁,失了興味,她轉身準備回去。

“等會兒!等會兒回去嘛,離紙人太近了,我頭暈得很,再讓我養一養精神,不知,好不好嘛?”

風不知便回到河邊蹲下,呆愣愣地看着虛空,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态很不好,她覺得自己此刻應該是煩躁的,然而又疲倦得起不了波瀾。

木着臉掏出手機,在把各個軟件都點了一遍後,她到底是憋不住了:“小石,你知道……子君是怎樣的人嗎?”

小石搖了搖頭:“我沒見過她,但别的鬼都說子君……嗯——和善可親。”

“……随他吧,他什麼樣關我什麼事。”風不知吸了吸鼻子,豔陽天竟感到有些冷,身上掠過了一層雞皮疙瘩。

沉默一會兒,她又張嘴:“那麼……”

“苗苗!苗苗——”奶奶喊道。

風不知皺了皺眉,把心中的火氣呼出後,快步走回家,壓着聲音道:“又怎麼了。”一轉彎便看見了朝她笑的孟嬸。

“苗苗過來。”孟嬸笑得花枝招展,扭着身子走了幾步,滑嫩白皙的手牽起風不知的,摩挲了幾個來回,又揉了揉她的頭發,“又俊俏不少了嘛!”

風不知掙開手,站遠了些,倚在門框上,垂着眼,不情不願地叫了聲:“孟嬸。”

孟嬸笑意不減,點了點頭:“禮成了。往後中元也就沒得必要家來了。”說着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扭頭看着奶奶剝花生,聊起家常。

風不知像是沒聽懂她的話,站了會兒,才回過神,忽然一笑,轉身回屋。

她疊着被子,發現紙人雖然顔料抹得慘不忍睹,框架和邊角倒都做得挺精細,她想了想,随手扯開一張黑色塑料袋把它裝起來。

“要走啊。”奶奶進來,看到收拾齊整的衣物,聲音戚戚地低下來。

風不知下巴點了點,看了眼手機。

“好的,好的……我讓你爺爺送你。”

“他那車哪兒放得下我這些東西!”風不知沒好氣道,然而還是默許了。

到了家,她敲了敲門,沒聽到有聲音,讓小石穿牆進去看看。再出來,她搖了搖頭:“沒有人。”

風不知一扔手裡的袋子,撥了個号碼,話裡夾槍帶棒:“風西洲,滾回來。”

過了五六分鐘,她弟弟騎着電瓶車大汗淋漓地回來,扔給她一支冰激淩:“我去和同學打籃球了。你怎麼回來了?”

“不知道!開門。”

風西洲任勞任怨地取出鑰匙,進了屋,風不知放下包,拿了衣服進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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