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教官格外亢奮,時不時就露出一口白牙:“明天就是彙報表演,今天最後一搏,聽到了嗎?”
“聽到了!”
這種亢奮也傳染到了學生身上,班上的情緒一直高漲着。晚上洗完澡聚在宿舍,程又又揪着風不知的衣袖一直跳:“好開心好開心,終于要刑滿釋放啦。”
花青微微笑了,伸手輕輕揍了她一下:“看把你樂得。”
程又又握住花青的手,搖了搖:“嘻嘻。”
外頭宿管很兇地敲着門:“還在鬧什麼,馬上就響鈴了,提前五分鐘上床不知道嗎!”
所有人瞬間閉了嘴,程又又踮着腳關掉燈,貼着門,聽到走廊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程又又悄悄打開儲物櫃,拿出一個方方的黑影,對着衆人好奇的面孔,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她手中的黑影亮起來。
竟然是一部平闆。
她頗為狡黠地比了個“噓”,輕笑道:“最後一晚還不浪一下?我來軍訓前下了幾部電影,有人要看電影嗎?我們躲到陽台上偷偷地。”
許錦搖了搖頭:“不了,我熬不了夜。”
花青揪着衣服,最後說:“我怕明天打瞌睡。”
仲馨猶豫糾結片刻,也拒絕了。
風不知瞥到浮棔皺着眉,眸中暗含警告,她移開眼,刻意忽略,笑看着程又又點頭。
剩下的人都團團圍在程又又身邊。電影的前奏響起,黑黝黝的背景一點一點亮起,血色侵上屏幕,忽的,BGM炸響,一個白慘慘的臉貼上來。
一聲驚呼卡在嗓子裡,白歡猛地站起來,堪堪穩住驚慌的心跳,她佯裝不滿道:“你要看恐怖電影怎麼不早說,吓我一跳,我不看了,我困了。”說完她快步走回床上,動作粗魯地一掀被子跳進去了。
程又又回頭笑她:“你個膽小鬼。”
“才不是!”
浮棔輕輕拽了拽風不知的頭發,濕漉漉的眼睛盯着她,眸中沒什麼情緒,仿佛黑洞。
風不知垂下眼簾。
她自然知道浮棔的意思。
可是……
……憑什麼呢?我為什麼要受你管教。
她像是在沉思,最後擡眸淺淺一笑:“就這一晚上,好不好?求求你了。”浮棔偏開頭,歎氣:“随便你了。”
風不知凝視浮棔的背影,心底有那麼一點對于叛逆的恐懼,還有一點兒,撲火自焚的快感。
就放任它燃燒吧,讓火焰焚毀束縛的繩,也讓火舌舔舐翅膀。
夜色漸漸濃烈,月亮上來,星光黯下去了,萬籁俱寂。屏幕上開始迅速略過演員表,一群人沉默地吐出憋了許久的氣。風不知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恹恹倦倦地說道:“我去睡覺了。”
程又又擺了擺手:“拜拜,我還有電,我再玩會兒。”
風不知懶得理她,醉着眼慢慢挪回去,忽然看見旁邊有個人影動了動,她轉過頭,看見一雙晶亮晶亮的眼睛,微笑:“你還沒睡?”
白歡眨了眨眼,縮進被子一點:“沒、沒什麼,我容易失眠。”
怕鬼的小孩兒。
風不知意味深長地一笑,看一眼浮棔,緩了緩酸澀的眼睛,轉身上床睡覺。
翌日,起床鈴極其慘無人道地炸起。風不知睜開眼,默默與困意對抗,發現其他人還是沒有動靜,她緩緩起身,拿了衣服穿上,下了地,拍了拍程又又:“起床。”
程又又艱難地睜開眼,又迅速閉上,滿臉不願,皺着整張臉:“不要嘛,再讓我睡一會兒,就一會兒嘛。”
風不知冷着臉:“滾,别給我來這套,誰讓你昨天晚上鬧着不睡覺的,當心遲到被老師罵。”
“哎呀,沒事的,童老師很和藹的。”嘴上說着,程又又還是乖乖地坐起來,依舊閉着眼,兩隻手在床上摸衣服。
出門時,别的宿舍已經走了很遠了,她們狼狽地往教室趕,程又又小小地抱怨一句:“為什麼教室在四樓啊。”
好在她們掐着點進了教室,照舊得到了童繭心一個溫煦的笑,幾位女生也參差不齊地道了聲好。
他們排着隊依次進入操場。泛白的太陽還柔柔地散着光輝,露珠在草坪間滾動,蹭在腿上,又涼又酥。
前面的方隊井然有序地表演完,陽光也漸漸有了該有的威力。
操場上忽然想起歡快的笑聲。風不知擡眼一看,入口處一個班級抱着涼席和被子,面色嚴肅,口号嘹亮,然而肥大的被子多少讓他們的動作顯得滑稽。
第一次衛生檢查最差的班要表演疊“豆腐塊”,蓼汀的傳統。
有些有趣,風不知微微一哂。
待拉完繁瑣的閉幕儀式,他們神清氣爽地回了教室,有些人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坐等放假。
童繭心領着幾個男生進了教室:“先不要着急,還沒到放學的時候呢。”他笑着等籲聲過去,對那幾個男生道,“去把外面的東西發下去。”班上又鬧起來。
竟是些面包、可樂、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