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幾天課,仲馨忽然跟老師申請,換到講台正對面單坐了,這樣一來,就有一個女生落單,于是程又又搬到了第四大組前面,風不知和花青坐在第三大組第二排,她們仨兒也就近了許多。
臨近中秋,校運動會的消息在學生中傳得風生水起,總算熬到某天晨會,童繭心笑着說道:“我知道你們心裡早就耐不住,現在可以準備起來了,運動會開幕式有人出謀劃策嗎?有什麼有趣的想法都提出來啊……晨會的時間不多,大家把意見告訴班長和副班長,到時候我們再讨論,然後,運動項目的報名表,我放在體育課代表顧浔聲那兒,大家要積極報名哦,好了,準備第一堂課吧。”
這幾天陰雨連綿,大課間就沒去跑操,一下課,程又又就撲過來:“小青,小風,你們有什麼好主意嗎?”
風不知往旁邊躲,和花青同時搖頭,程又又臉塌下來:“嘤,你們怎麼這樣,班服呢,你們有什麼喜歡的嗎?我先挑你們想要的,裙子還是褲子?我想買一套漢服。”
風不知擡手,想捂住耳朵,頓了一下,手指抵住了太陽穴:“無所謂。”
“哎呀,那花青呢,你呢?”
“我……”花青咬唇,“班服……便宜一些的吧,就穿一次,也不要太好。”
江棋雨走過來,低頭看着程又又:“我今天晚上回去挑幾套班服,順便和童老師讨論一下,明天我投到多媒體上,到時候全班投票,你想一想,到時候表演什麼,順便,你能幫忙收一下班費嗎?”
程又又眉頭一跳,嗔道:“什麼啊!”
江棋雨不鹹不淡地笑了:“我是走讀生。你想怎樣挑選班服?”
程又又啞口無言,她有偷偷帶手機,但還不至大膽到不怕被發現,最終撇了撇嘴,隻能妥協。
翌日大課間,江棋雨拿着U盤接上多媒體,一面點開文件,一面刻意清了清嗓子,把班服圖片一一展示完,回過頭:“看完了嗎?我再一個一個點過去,看中了哪套就舉手,先這一套。”
風不知的桌上忽然彈過來一坨小紙條,她順着看過去,程又又對她眨了眨左眼,她垂下頭,拆開紙條,上面寫着:“她選的JK和漢服都是山的!!!”風不知随手把紙條丢給花青,花青默默地讀完,回頭看着她,風不知看到她眼底的求助信息,心底歎一口氣,拉回紙條,寫:“已閱。哦,不感興趣。”
浮棔原本托着腮眯眼看多媒體,紙條穿透她的身子抛過來,她有些惱,瞥一眼程又又,然後眸子一斜,看了會兒風不知,好奇地問:“你有什麼愛好嗎?我沒見過你對什麼有額外的興趣。”
風不知一愣,片刻垂下眼簾,眸裡晦暗不明,欲言又止,沉默半晌勉強一笑,搖了搖頭。
“好好回答,我問你話呢,不可能沒有興趣愛好的,真是小孩子,倔什麼呢。”浮棔眼一眯。
“你有病吧。”風不知盡量将聲音壓得很低。
浮棔不自覺地皺眉:“你初中的時候,明明很熱愛這個世界。”
風不知盯着桌面,眉心一揪:“我和初中的我,沒有區别。”
“風不知。”浮棔低斥,立馬又放柔聲音,“你有沒有好好聽我說話?你沒必要抵觸我,不要和我作對……好不好?”
“你很多管閑事。”吐出這句話,風不知就注意到花青一轉頭,滿臉惶恐地看着她,她喉嚨一緊,歎出一口氣,淚意也就随着氣息散在了空氣中。
浮棔微惱:“風不知,你是什麼身份!”
“老師,我去廁所。”風不知“哐當”一聲擠開椅子,說完也沒管老師有沒有點頭,就沖出了教室。
“浮棔,你饒了我吧。”水流沖擊水槽的聲音很大,風不知喘一口氣,大腦一片空白地洗完手。
“你憑什麼,你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你憑什麼告訴我應該怎麼做?你算什麼?!我們認識了幾個月?我和你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看,我和你說話都得避開人群,除了我,沒有人看得見你,我在你眼裡什麼樣,有什麼用,你放過我吧,浮棔,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我應該生活在這個世界,為什麼,為什麼我的世界和别人不一樣,都是因為你,都怪你!”
風不知哽咽,不管不顧地宣洩,眯着氤氲了水霧的眸子,手指摳着水槽。
“你沖我撒什麼氣,你的魂魄有異,和我有什麼幹系,我與你成親,護你平安,你倒反過來怨我?你可笑不可笑。”浮棔壓着氣,上前抓她的手腕。
風不知一把甩開,掌根抵住太陽穴:“你讓我靜靜……滾,滾!”
“得寸進尺。”浮棔氣極,猛地抽出一把劍,眼前一花,劍刃已劃過風不知的脖子,她不由得全身一顫。
風不知瞪大了眼睛,看到浮棔驚疑的神情,她眼淚滑下來,牙齒似乎打起了寒顫,胸腔在窒息後大幅度起伏,她的腰幾乎彎成了九十度,後背浸水的涼意好像比頸間的痛感更先到來,好半晌,她才後知後覺,死亡的浪潮已經過去。
叮當——
她聽見劍器落到地上的脆響。
浮棔已不見身影。
手指又涼又麻,心情許久未能平靜,她失神地往回走。
應該已經死去,現在不過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