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拾猛地擡頭,一臉詫異。
猜測得到證實,那是一種莫名的安定。
鐘離歎息一聲:“果然。”
葉拾安靜坐着,雙腿并攏,乖乖小孩狀。
鐘離:“是若陀詢問我,他對你曾經詢問他與星家繼承人說了什麼話語導緻對方那麼激進一事有些在意。再加上我這邊調查到的情況,約莫能猜到一些。”
葉拾很是糾結:“其實跟若陀龍王沒多大關系。”
這下意識的開脫是因為她這麼長時間受到對方的指點,也因為若陀龍王是岩王爺的好友,不應該說壞話。
鐘離點頭:“确實。若陀的情況,與我們想象的不同。”
“我們以為,他在指點别人,自然而然也就把能夠聽到他聲音的人産生情緒和立場上的變化歸到他頭上。但從這次與他交談,我了解到一個真相。他能交流的人隻有你一個,而其他人與其說得到他的指點,不如說其他人偶爾聽到他對礦石,鍛造技藝,等等的自言自語。他并不能選擇聽到他那些話語的人,更不能決定他們什麼時候能聽到,聽到多少。有時候是一段話,有時候是模糊幾個字,總之,那些都是不可控的存在。唯獨你,在能交流這一點上,是例外。”
葉拾忽而明白過來:“所以之前若陀龍王說過他其實提前打了招呼并不是謊話,而是他打招呼的時候我沒聽到?”
思考一會,更明白過來:“就跟他忽然下線一樣,上線也是突然的。”
隻不過,她終究還是特殊,是唯一一個能夠連上對方交談的人。
葉拾忽而毛骨悚然。
因為這樣一來就說明,若陀龍王的意識獨自飄蕩,别人看不到他,甚至不能很好地與他交流,可能還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對他的話有誤解。
甚至于一些誤解他都沒法解釋。
若陀龍王被封印已經将近八百年,這八百年他的意識在璃月飄蕩,看着璃月的日升日落,看着璃月的燈火,看着璃月的春夏秋冬,看到那些鑄造師挑選礦石,鑄造武器的時候忍不住嘟囔自語。
是過了多久發現有人能聽到他的聲音?
發現别人能聽到他聲音的時候,他該是多麼雀躍?
又是在發現别人其實無法跟他交流的時候,多麼失望。
就好像被困在某個無法互動的遊戲中,明明他和他們都能知曉時間的流逝,卻無法跨越那看不見的分界。
那麼,她第一次對他的指導做出回應,若陀龍王不再說話,到底是因為意識已經飄離,還是因為她的回應震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葉拾猛地擡頭,看着岩王爺。
那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鐘離不明。
“怎麼了?”
思考了片刻,葉拾還是詢問出口:“若陀龍王,怨恨嗎?”
鐘離微頓,心底感歎葉拾的直接,卻也明白隻有這樣的直接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他說:“我不知道。”
視線順着飛起的團雀走遠,最後焦距模糊,眼前沒了景色。
鐘離說道:“當時讓你代為詢問若陀過得好不好,何嘗不是想要知道他是否怨恨。哪怕當初的封印有他配合,是他的選擇,但我們都明白已經磨損的若陀對璃月有着怨言。幾百年過去,我們依舊,他卻被封印在那個地方,意識虛無缥缈,甚至無法控制與人交流,隻能以看客的身份獨孤地遊走,這幾百年的孤獨是否會堆積成為更大的仇恨?”
“剛剛與若陀交談,因為他的遺忘倒是不好直接詢問。所有的旁敲側擊也因為沒有直接詢問失去意義。”
“單憑這短短的時間我能看得出來,他的情緒還算穩定,卻也不能保證他沒有任何怨言。”
葉拾遲疑一瞬:“岩王爺在考慮把他這一抹意識也給封印嗎?”
鐘離:“那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曾經的他,與現在的他的意願。”
哪怕僅僅隻是一模意識,哪怕這一抹意識甚至沒法奪舍某個人,更沒有其他力量。
但是,星家繼承人被影響足以證明若陀偶爾流露出來的惡意或者某些觀點有着不低的影響力。
鐘離垂眼,看着葉拾:“他讓我代為跟你說一聲抱歉。”
哪怕不是有意,哪怕隻是無意識的喃喃自語,甚至有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說了什麼,但他影響了那位星家繼承人,讓葉拾離開黑岩廠,這是事實。
葉拾作為目前最能吸引若陀龍王的意識的存在就代表若陀龍王多次靠近葉拾,無數次看着葉拾學習,修煉,鍛造。
他知道黑岩廠對葉拾來說不一樣,更知曉葉拾對黑岩廠寄予厚望,有很深的情感。
哪怕不記得,但若陀龍王知曉,這一切大概是因他才毀了。
葉拾低下頭,不滿:“真是的,我又沒怪他。又不是用術法洗腦,那家夥怎麼想他難道能控制住?再說了,本來就隻是我們私自的争吵,更是我自己鑽了牛角尖,跟别人沒有關系。”
鐘離接了一句:“所以你們吵了什麼?”
葉拾無意識地給了回答:“那家夥說我的天賦是岩王爺分出來的。更過分的是,他完全否定我的存在,還說這一切都是那個神秘師父告訴他!”
鐘離看穿一切:“你信了。”
三個字讓葉拾回過神,整個人都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