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變平調,“怎麼是你啊弟弟。”
沒人推的鐳射門此刻自動滑開,偏向黃苜宿。她烈焰一般的發色在黑漆漆的空間裡像個大燈泡,再配上她的大嗓門,候車大廳瞬間被活人氣息填滿,即使有一陣風從室内升起,打在張仙影的背部,他也不覺得脊背發涼,是哪兒的窗戶漏氣,不必再呆這了,他直着壓退黃苜宿,“你大晚上不睡覺你來這有病?”
語速極快,聲調沙啞,滿滿責備。
黃苜宿先是一愣,再瞪着大眼睛,高仰下巴觀察張仙影,他灰銀色的嘴巴跟他的西裝都快一個色了。
黃姐喊:“你大晚上還發着燒你才是真有病,我大晚上不睡覺來這鬼地方還不是因為你,我要來幫你找箱子啊!答應你的事不能食言啊!可是我白天又需要上班沒空啊!我就隻能這個時間點來呗。”
她邊解釋邊奔跑在停車場的各個車側,因為穿着毛茸茸的淺白色連體家居服,像個長毛小狗,眼睛又像小狗一般亮,還同小狗一般蹲在車側,指着車底:“張仙影!這一片我全部找過,都沒有你的箱子,讓我進候車廳再找找。”
張仙影:“候車廳我找過了,沒有。”
他靠近她,一臉疑惑望着她。
她仿佛知道他要問什麼,迅速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水果刀,“不要問,問就是不害怕,别覺得女孩子就一定怕黑,而且,我剛磨了,很鋒利的,你有沒有頭發借我削一下,削發如泥,不是開玩笑的!”
“…”張仙影傻眼,原來最可怕的不是破爛的汽車站,他原本向她靠近的腳步,此刻變成一直後退,後退,再退就撞上鐳射色大門。
頭暈,扶額,想不顧形象,一屁股坐地。
黃苜宿看出了他的不舒服,沖過去扶人胳膊,“幹嘛啊,我又不會傷害你,我是用來自保的。”
水果刀比月光還亮,在張仙影眼前晃着,刺激着,把他一個大高個吓去縮抱一團,又撞上另一面牆。
黃苜宿後知後覺收了刀子,咳嗽幾聲,緩解尴尬,自言自語,“算什麼男人,一小破刀子都怕,真小白臉,沒膽子還敢深更半夜出來找箱子,能回家睡覺就回家睡覺,放心好了,我真不削你頭發,我是沒素質的人嗎?”
是,還瘋。張仙影頭暈,不是聾了,他砸上白眼給黃苜宿,但又沒有力氣跟她反駁,最後還倍受她的控制,擺弄。
黃苜宿:“我錯了錯了,走,我送你回家,你臉色太難看了,好像馬上會死。”
“…”
被黃姐拽起來,依靠在她身上,張仙影有那麼一刻後悔了,不該翻白眼的,她毛絨絨的家居服特别溫暖。
她還超級啰嗦,自問自答,“你說不大不小的汽車站怎麼連個門也不關?”
“可能是小地方的管理不到位,偶爾有些差漏也算不上什麼大問題,那破破爛爛的裡頭你也看了,沒有什麼東西好偷。”黃苜宿轉念一想,“如果真有人偷了你行李箱,無論他是把裡頭值錢的東西拿了賣了,或者箱子本身一塊賣了,那都是魂飛魄散的事了,你也不要太執着,但是!還有種可能,話說你看過天網,今日說法那類故事嗎?一般行李箱都會出現在那!”
張仙影:“哪?”
“湖!去湖邊嗎!正好,我帶你看看落星縣城非常出名的星星遺迹。”
“不去了。”
大半夜找箱子的行為,張仙影已經後悔,此刻還要去那聽着就冰寒徹骨的湖水邊,他瘋狂擺頭,眼神裡都是哀愁,“我不舒服。”
“也行,隻不過我好奇。”
汽車站距離黃苜蓿家就一小段路,這一路上,黃苜宿都在問問題,張仙影你什麼星座?你喜歡的顔色?你喜歡吃什麼?你學曆是什麼?你小時候被狗咬過嗎?你有沒有青梅竹馬?你喜歡女孩男孩?你現在有女朋友嗎?你不回家是被家裡人趕出來了還是你離家出走?
張仙影:“我離家出走,沒地方住。”
“多大個人了還離家出走。”黃姐嫌棄完人又立刻給出解決方法,“住酒店,不要在外頭瞎跑,這是冬天,你會凍死的。”
“我沒錢。”
“什麼意思?你不會要住我家吧,我們才認識這麼短的時間,這也太小說劇情了,要不這樣,你睡我三輪車後頭?沒辦法,我熱心腸,真不救你吧,不像我的為人。”
“……”
“其實我家還有狗窩。”
“……”
“算了,我借錢給你開房,但我隻能借你八十塊,你住旅館吧。”
“黃苜宿!你看我的牙!”他用盡他全部力氣把下半張臉張得猙獰,嗓子沙啞,像小鴨。
有些難聽,黃姐憋着笑,雙手和十,“我錯了我錯了,您睡我床!皇上!”
張仙影,這還差不多。
最後,箱子沒有找到,黃苜宿找了個大帥哥回家,還是那句話,女人不能随便帶男人回家,除非他是能被你掌控的,随意拿捏的帥哥。
“洗澡不?”
“不想洗,我要睡覺。”
“我幫你洗。”
“你變态吧。”
“都可憐巴巴睡我家了還怕我變态?不管,聽我話!”
“燈打起來。”
“不怕不怕,拽緊我!”
這路太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