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在瀝青路上極馳,周邊是空曠的草原,擡頭便是無垠的藍天。
虞尹單手伸向窗外揮動,轉頭沖着新夥伴大聲喊,“小滿,怎麼樣好看吧!旅行途中還請多多指教!”
說完又是一陣加速,風從降下的車窗刮入,将兩人的毛發吹鼓。
那天在醫院門口它将爪子擡起放到她的掌心,接受了她的旅行邀請,一人一狗至此締結契約踏上征程。
小滿,是她給它取的名字。
顧名思義,狗生小滿勝萬全。
車一路行駛到極具江南風格的小鎮。澄澈透亮的河水靜谧流淌,風吹過都能帶起一陣輕淺的漣漪,兩岸是低矮的瓦片房,雨落下便順着瓦楞鑄造的溝壑流淌向下形成一串串雨簾,雨點向下炊煙向上煙火氣息綿綿不絕,紅燈籠點綴在其間為整個色調刻畫上濃墨的一筆。
虞尹站長石階上,伸了個大懶腰平靜下來讓自己沉浸在江南煙雨裡,用眼睛刻畫後,她拿起分享的記錄儀。
相機将畫面放大又縮小,每一寸都被逐幀收入。
黑色沖鋒衣再一次闖入鏡頭,虞尹旋轉變焦環将畫面拉到最近。
看不太清臉,但依舊可以從身形還有身邊形影不離的那個絲綢袋判斷出是沈律。
高大的身軀微微躬着,看起來疲憊到了極點,他站在拱橋上,兩邊沒有護欄,隻有邊緣多出來的一截可以忽略不計的矮石塊做掩護。
他又向前了一步。
往下是細雨連綿的河流。
他不會要投河自盡吧!
這個想法毫無預兆的在腦海中徒然蹦出而後炸開。
虞尹被吓的一身冷汗,收起相機扔下油紙傘就往那邊跑去。
“沈律!”
一道迫切的聲音從周遭響起,沈律轉身尋找聲音來源。
視線還未捕捉到音色的主人,身體卻遭到了一陣沖擊。
腰部被人正面環住,工裝褲被叼住,沈律踉跄了兩步才站穩身子。
垂眸就是烏黑透亮的秀發,秀發的主人語氣很急,生怕他下一刻就會消失似的。
“你别想不開啊,世界這麼漂亮你還沒看完吧?還有那麼多好吃的美食沒有品嘗,現在走了會很遺憾的,而且,而且投河自盡的話身體會水腫,就不好看了。”
虞尹說完,小滿和同意她的話似的,跟着叫喚了兩聲,尾巴精力翹高狂搖。
沈律本想解釋他沒有想過要自盡,可看着替他幹着急并且隻見過一面的一人一狗,近期壓抑而形成的惡劣分子在體内湧動壓都壓不住。
他低笑一聲開口,“那些都是未來,我要現在。”
虞尹松開手,擡眸和他對視,那雙被霧蒙着的眼睛下方依舊泛着一層淡淡的黑眼圈,可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眼尾沒有泛紅的痕迹,他明明沒有哭。
虞尹總感覺沈律的世界經曆了一場暴雨,他的眼睛在下雨。
潮濕的,不會停止的,暴雨。
“會有理由的……”虞尹開始慌了神,握着相機的手不自覺發力,卻不小心按到快門鍵,連拍了好幾張照片。
細雨落在兩人身上,小滿不斷圍繞着二人踱步。
雪紡連衣裙因為雨水的入侵變得透明,被巨大黑傘籠罩的瞬間,虞尹找到了屬于現在的理由。
“明天會是個好天氣,我們一起看日出吧。”
客棧裡,沈律給小滿喂了藥,它很乖吃完東西還會求表揚似的去蹭蹭沈律的手心。
沈律象征性地拍了拍它,“還挺乖。”
“那是,小滿可是我的天選搭子。”在埋頭剪輯的虞尹聽到評價後也從多元化的剪輯特效中擡頭表示肯定。
這兩天的素材夠她剪一個晚上的了,隻是她怎麼剪都感覺缺點味道,好像成片是一副缺失靈魂的軀體。
虞尹撐着腦袋和剪輯好的初版面面相觑對峙一番,又看不出什麼毛病。
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腦袋企圖把靈感敲出來。
手腕蓦地被人虛虛環住又快速松開,要不是留下的餘溫,虞尹甚至會因為是太累而産生的錯覺。
“把自己當成木魚了?”
“要是能剪出來,木魚也行。”她在位置上盤起腿,“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是因為瓶頸期才出來旅行的嗎?哝,這就是我的瓶頸期。”
虞尹朝着沈律比劃了兩個三,“三個月,我賺了整整三十塊錢!”
語氣激昂像是炫耀,可下一秒就抱着抱枕情緒一下子從雲端跌落,聲音也因抱枕的遮擋變得悶悶的,“買兩杯奶茶都不夠的。”
沈律被她急轉的情緒逗笑,“視頻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