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難受、痛苦。
是徐渡對和周墨斓相處的感受總結。
可更痛苦的,是他明明怒火中燒卻仍要在逛超市的時候挑選對方喜歡的水果,然後帶回家洗淨擺盤。
根本沒辦法,他是有求于人的客,總得講點禮貌,周某不講禮貌,他可不會跟周某同流合污,何況這也是他媽反複囑托的“到了那邊要知道送點禮物給人家”。
盡管他在過程中罵了周某不知多少遍,真的,他都不知道周某平時到底是怎麼活的,家裡清潔品、廚具要啥沒啥——要不他也不會去超市,可零食遊戲卻一應俱全,一看就是不會照顧自己的主。
性格随便生活也随便,世上怎麼會有人沒譜到這種程度,越活越回去了是吧?真是匪夷所思到家了。
結果晚上九點,他剛吹幹頭發從浴室出來,一肚子怨氣還沒消呢,沒譜人就回來了,站在玄關,手裡提着個袋子,笑嘻嘻沖他晃了晃:
“你應該也沒吃晚飯吧?一起吃呗?我買了你喜歡吃的黃鳝煲仔飯,沒放蔥。”
甚至,沒譜人看他沒動靜,還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袖,把他帶到了餐桌旁,叮囑他擺盤,完事就洗手去了。
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徐渡:......
着實是軍.工級的臉皮,防彈還防炮。
但看着靜靜矗立在飯桌上的打包袋,他思忖良久,還是上前拆掉了包裝。
實屬無奈,畢竟要住這,起了沖突最後麻煩的還是他自己,何況他也的确沒吃,他是喜歡把活幹完了再吃飯的,不止他熟周某,周某也熟他,他們是相看兩厭,卻又最了解彼此,可悲又可氣。
沒擺好周某就過來了,興奮地拉開椅子:“哇!吃飯吃飯!餓一天......嘶——!呃、”
對方發出了一個怪動靜,徐渡不由擡頭一看,就見周某正擱對面痛苦凝重地揉着手腕呢,見他注意到了,居然怔了怔,立刻就将手背到身後去了,讪笑着:
“沒事、沒事,就是抻到了,抻到了,呵呵......”
一看就是有事。
演技太拙劣,徐渡都懶得管,當即瞥了一眼對方背在身後的手——兩隻都戴了黑色的護腕,遮住了大部分皮膚,可仔細看去,還是能發現藏在護腕下的膏藥身影。
居然真的有傷?
徐渡不由蹙眉,難怪今天搬行李的時候沒搭手,剛見面的時候,他還以為這人戴護腕就是為了潮呢。
想着,什麼也沒說,舀了碗飯放到了周墨斓手邊。
周某一怔,急忙擺手:“呃、你不用......”
“坐下!吃。”他眉頭一皺,厲聲打斷。
傷員哪兒來那麼多廢話,他一肚子窩囊氣還沒消呢,周某如果識相最好别再惹他!
“嗖”的一下,他話音一落周某就縮着脖子坐下了,畏首畏尾的,一雙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跟隻犯了錯的狗似的,眼巴巴的。
徐渡:……
什麼意思?這是周某的地盤,倒顯得他反客為主,像個不講理的霸王了?
惱人的橙葉香好像又浮現了,食物的味道也蓋不住,他不由有些煩躁,将視線轉過一旁,把筷子遞給對方:“我給你買了火龍果,紅心的。”
周某怔怔說了聲謝謝。
一頓美味的飯吃得味同嚼蠟。
吃完東西後,周某居然還想跟着他收拾殘餘,他給了記眼神刀,周某吓得立馬縮了手,他收拾幹淨,捯饬的時候又忍不住把有眼力見但不多的某人罵了十幾遍。
完事出來一看,周某已經坐在客廳裡吃火龍果了,見到他還笑呢,呲着個大牙,紅彤彤的:“嘿嘿,好吃,甜。”
徐渡:……傻相。
見他沉默,周墨斓挪着身子坐到了離他最近的沙發邊上:“還生氣啊?”
試探着,看他不說話,又扯了扯他的褲腿:“坐下來吧?”
他沒動,周墨斓就起身用胳膊肘推了推他,讓他坐下了:“唉,徐渡,别生氣了,你不知道,其實美術生在學習過程中都會互相點評作品的,我就是職業病發作……但我保證我絕沒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其實想說的是MoLD最新的圖更好看更适合做桌面,至于撇下你這事兒……抱歉,不過我也是真有事兒,要不今晚的飯錢你就别給了,算我彌補點過失吧,行不?”
“不行,”徐渡果斷回絕,“飯錢我會給你的。”
“那你就當是置換,行不?”周墨斓說着,插起一塊火龍果放到他嘴邊,“嘗嘗?這麼甜,肯定很貴吧?”
火龍果的香甜湧入息間,徐渡抿了抿嘴,着實是不情願,可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接過了。
“诶!這就對了嘛!”周墨斓見狀大氣一出,“你剛才氣壓好低啊,真的吓死我了。”
??還有臉說?
“那還不是......!”
“那還不是什麼?”周墨斓一問,旋即又笑嘻嘻把話題一轉,“我剛剛路過看到客房裡面了,哇!不愧是你啊,收拾得真幹淨,一絲不苟的,比我強多了!”
?!虛僞!
徐渡把頭一轉,他才不吃這套!
但周某卻不依不饒:“诶,我剛剛還看到桌上擺着幾本志怪小說呢?沒想到你還對民俗感興趣啊,正巧,我有很多民俗元素的畫集,本本典藏,不是學美術的都找不到呢,怎麼樣?要不要交換看看?”
無語了,就說不能被周某發現喜好了,可是,典藏版畫集......
徐渡瞥了對方一眼,對方的嘴唇沾上了火龍果的汁,瑩潤绯紅,輕浮得更紮眼了,但看面相沒耍他的意思,于是,他抓了張紙按到了那張輕浮的臉上:“你先擦擦嘴吧。”
如果能把你身上那股煩人的香味一起擦掉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