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是的，告白，徐渡見過很多次，很熟悉，卻還是很震撼，因為他從未在以往任何一個告白者的眼中見過比此刻還要深情的神色，就好像周墨斓說的不是愛不上别人，而是：

“徐渡，我真的很愛你，你知道嗎？”

可是，這是周墨斓，這怎麼可能……

他震驚得無以複加，心跳快到快要跳出胸腔，直覺和理性全都掉線，可苦橙葉子卻正在真實地将他吞噬，情緒攪動得，他開始覺得對方的唇似乎應該要他親自張嘴……

——！

突然，直覺還在失效，理性卻觸底反彈，徐渡狠狠一怔，向後一退，如溺水者般喘息。

要死了，他剛剛差點就真的要被苦橙葉子給吃掉了。

徐渡心有餘悸，想要松開對方的手，卻又在動作之前被對方牽住了。

他還來不及反應，周墨斓就向後一仰，拉開了和他的距離，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沒想到吧？我也和你一樣呢？”

“我也覺得單身最省時間和精力了，”周某說着，嬉笑勾起了他的手指，搖來晃去的，“這輩子也沒打算找别人談戀愛的，所以我當時在飯桌上也就那麼說說，畢竟道理不就是那樣嗎？我沒有喜歡的人的，啊，”突然，又頓了頓，“你該不會是嫌給我按摩太煩了，想用這個做借口不幫我按摩吧？”

說着，就可憐巴巴地眨起眼睛噘起嘴來了：“這可不行啊，徐渡，你都答應過我了，我好不容易才盼着你回到家，和你見上面讓你幫我按摩的。”

徐渡：......怒發沖冠了。

“滾！”

對方多情的眼睛讓他差點忘了對方根本就是個惡魔，他氣得根本顧不上紊亂的氣息，一把推開邪惡紫毛：

“周墨斓，你這個……！”

說着，又意識到什麼，氣急敗壞地将對方的手抓回手中，繼續揉按起來：

“你這個不識好歹的混蛋，少特麼曲解我的意思！你哪隻耳朵聽到我說的是那個意思了？你下次要是再敢這樣，我扒了你的皮！”

“啊、疼……”

或許是他一怒之下誤觸了痛點，邪惡紫毛痛吟了一聲。

徐渡手上一顫，急忙輕了點力道，卻還是氣得咬牙切齒。

丫的，老天為什麼要讓他遇上這種混蛋，氣得要死了還擔待不起。

“哈哈哈哈！”邪惡紫毛哈哈大笑，還是湊了上來，用肩膀推他，聲稱既然他們都不打算找對象，那就湊活着一起過呗。一點都不怕死。

徐渡皺眉問對方是什麼意思，對方輕笑一聲：“室友啊，還能是什麼意思。”

“咱倆就搭夥過日子，我出房子車子……當然經濟方面我全包也無所謂啦，但我估計你不願意，随便咋樣都行吧，聽你的。”

“這樣的話以後咱倆就能互相照應了，免得我以後老了有事沒人撐腰，進個養老院，一不小心說錯話還被護工扇嘴巴子。”

徐渡：……

“你也知道自己嘴賤，”他翻了個白眼，“看你表現，你一天到晚都在花叢裡轉，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跟我一樣？”

“臭小子，你這個臭脾氣，還指不定越老越軸、越老越怪，除了我沒人伺候得起呢，”這下輪到周墨斓咬牙切齒推他一把了，“我那天晚上真的傷心死了好嗎，你居然敢用那個理由攻擊我，我後來跟誰出去玩不是全都錄視頻跟你說了嗎？你不是都沒意見嗎？”

徐渡：“……”

他想說他又沒叫對方發，都是對方自己發的，可話到了喉嚨口卻又說不出，因為他沒法否認，他的嘴角總會在收到對方的報備後變得比AK還難壓，幸好每次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在家，沒人碰見過他那副樣子，壓根控制不了，怪透了。

周墨斓撇嘴一哼：“我說了我愛不上别人就是愛不上。”

說着，抓起水果糖就塞進自己嘴裡，用舌尖抵到齒間：“蓋個章你就信了吧？”還給他也塞了一顆，“吃。”

又是橙子味，溫熱的指尖還蹭過他的唇瓣，不由讓人想入非非，徐渡一怔，急忙将目光與話題一轉：

“你想讓我相信，吃的卻是你自己喜歡的東西，算什麼?你也應該像我一樣，吃我想讓你吃你卻不想吃的東西才作數。”

“那你說你想讓我吃什麼？”周某舔了舔嘴唇，又湊上來，“我吃。”

他退了退，擡手阻止對方靠近：“我保留，等想到再讓你吃東西補充蓋章，現在姑且先相信。”

“行，”周某也不糾結，“你可要選出一個足夠讓你信服的東西哈，我必須要讓你相信。”

徐渡不置可否，算是默認，他不知道對方為何如此執着，可嬉鬧的夜晚就這樣過去，徐渡給對方按完手之後便去洗了澡，回了房。

直覺與思緒已經再次歸位，進入夢鄉前，徐渡輾轉着，其實也不是沒有考慮過自己是否有對周墨斓産生過愛意。

他已經不是小孩了，有些沖動他當然明白，并且對他來說，愛就是愛，跟性别沒什麼關系，愛上同性别的人對他來說并非難以接受。

唯一讓他不解的是，愛情難道不應該是使人惺惺相惜、心神向往的嗎？已經有那麼多藝術作品叙述過了，他雖然共情不了，但他也知道，好的愛情甚至能讓人心情愉悅、精神煥發，就像羅嘉澍和歐陽皓，他們的愛情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周墨斓呢？周墨斓顯然不是，從小到大，周墨斓隻會讓他失控、糾結、迷茫還有抓狂，痛苦到讓他受不了，讓十一年前的他甚至覺得周墨斓的離開是一種解脫，是什麼樣的情感才會讓人變得這麼痛苦？

徐渡想，沒有人會回答是愛。

小時候他還恨周墨斓，可現在長大了，他已經不恨了，甚至想要思想轉變了，卻還是無法給予對方一個準确的情感定位，在他心裡唯一能找到的最接近愛意的情感是對MoLD的愛，心神向往、惺惺相惜，可他對周墨斓的情感顯然連那都觸及不到，又怎麼可能是愛意呢？顯然不是的。

可如果統統都不是，他又為什麼隻會對周墨斓一個人産生杏沖動和杏幻想？周墨斓是唯一一個他不惡心親密接觸的人，從小到大隻有周墨斓一個，這很不正常。

而且周某又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關于周墨斓的一切總是沒有答案。

徐渡想得頭疼，他不由立刻打開手機刷起了MoLD的微博，看着MoLD的畫，他霎時就覺得舒服多了——喜歡MoLD是件好事，因為MoLD是他的精神鄉，簡直就像一根救命稻草，總是能将他從無盡的内耗中拯救出來，就什麼也不會再想了。

想到這，徐渡就開心了許多，他已經寫好了請假申請，就等着下周上班交給上級，将下周六需要的假期申請好，這樣，他就可以心無旁骛地去見自己喜歡了十年的精神向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