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不知過了多久——
“今天的發布會到此圓滿結束!祝各位朋友安康幸福、吉祥如意!”
“接下來，我們的MoLD老師将進行現場簽名活動，親手為大家送出《五州山海珍寶錄》相關設定集以及周邊産品哦，數量有限、先到先得，歡迎各位到場的朋友們支持、捧場！請工作人員做好準備......”
“诶！徐渡！”
身旁的鄒缈見他還在看着地面發呆，慌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道：
“簽名活動開始了！你還愣着幹嘛！快去排隊呀！”
徐渡一怔，這才注意到發布會結束，熙熙攘攘的人潮已經開始湧向展台上的MoLD了。
“啊，”他歎了一聲，趕緊收拾起原本預備拿去給MoLD簽名的東西，“我現在過去。”
“我在這看着東西等你。”臨走前，鄒缈說。
徐渡朝對方點了點頭，應了聲“嗯”，便加入了向MoLD彙聚的人潮中。
由于跟得太晚，徐渡站到了隊尾，距離MoLD還有段距離，MoLD的身影也被長長的隊伍遮了個徹底。
這是他喜歡了快十年、最喜歡的MoLD......
排在隊尾，等待着隊伍縮短的徐渡在胸中反複催化着。
可詭異的是，此刻的他......居然無法将自己那股隻屬于MoLD的熱忱喚起，那股熱忱似乎也被慌張吞噬了，隻剩下了手腳都有些無力的不真實感，使他如行屍走肉般，跟随簽名的隊伍一點點移動着。
徐渡從未覺得時間會有這麼漫長。
直到前方排隊的人數隻剩下四個，徐渡才得以站上展台，也是這時，徐渡的眼睛瞪大了——
隻見坐在簽名席上的MoLD正在親切地與粉絲互動着，沒有被面具遮住的下颚是那麼熟悉，嘴唇翹起的弧度他注視過無數遍，那雙笑起來又彎又亮的眼睛也是他最熟悉的......可是......
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徐渡難以置信，心跳幾乎瞬間就飚到了極速，可血液卻似乎是在縮回，他的手開始發抖，直到前方隻剩一人，MoLD擡起頭來準備與他前方一人交談時——
瞬間，四目相對，MoLD注意到了站在前人身後的他，又是瞬間，MoLD怔了怔，嘴唇微張，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恐，滿眼寫着糟糕，貌似對他的到來感到很意外，卻又迅速收起，轉頭去與眼前的粉絲互動，依舊是笑盈盈的。
徐渡知道，對方是為了維持場面而強顔歡笑，盡管那很快，或許别人都看不出來，但是對周墨斓再熟悉不過的他絕對不會看錯。
刹那間，心口的血都涼了大半，讓他五味雜陳、無法呼吸：
周墨斓就是MoLD？
欺騙我，周墨斓一直都在欺騙我……
苦橙葉子突然像荊棘一樣收縮，刺得徐渡胸口前所未有的疼，他都不敢想，周墨斓知道他喜歡還如此隐瞞究竟是何居心。
還有……
徐渡看了眼手裡拿着的《春季》——這就是他最希望讓MoLD簽上名字的東西。
《春季》畫的，又是周墨斓對誰的愛？
周某明明說過自己沒有喜歡的人，為什麼……連這個都要耍他？
瞬間，徐渡覺得自己心口的某個角落好像有什麼東西死了。
他的心是塊寸草不生的極寒之地，即便某件事差一點就要成功了，也還是死在了即将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可他現在再也不需要糾結自己對周墨斓的感情究竟是不是愛意了。
當前方最後一名粉絲也離開時，徐渡拿出《春季》，坐到了MoLD對面......哦不，現在或許可以直接稱呼對方為周墨斓了。
周墨斓面具之下的眼中透着泉水湧出一般的渴求，徐渡卻毫無波瀾，覺得自己此刻跟個活死人差不多了。
對方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叫他的名字，卻又礙于公共場合，不好發作，隻得強行擠出一個笑容，轉口說道：“你好，”擡手拿過畫集，“請問想要我寫什麼？”
近在咫尺的距離，絕不可能認錯的聲音，胸口的苦橙葉子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喚，掙紮起來，還試圖使他心動，憤怒騰空而起，燒光所有纏繞在他胸口的苦橙葉子。
原本組織好的想要向MoLD表達的肺腑之言全都成了廢稿，徐渡攥緊了拳，極力遏制着幾乎要跳出胸口的心髒，嘴唇與聲音都有些顫抖：
“......那就麻煩您給我在内頁第一頁簽個名吧，‘MoLD老師’。”
對方聞言，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說着“不要”。
他卻什麼也沒說，隻是撇開了視線，靜靜等着對方簽字。
都是成年人，或多或少給彼此留些體面吧，何況周墨斓是公衆人物，更不能在公共場合和他鬧起來，他也不希望成為MoLD職業生涯唯一的污點。
半晌，餘光才瞥見周墨斓打開了畫集内頁，徐渡看着這雙他觸碰過無數次、熟悉到每一個指尖的手，親自拿着隻金色簽字筆，寫下“MoLD”四個字母還有日期時，最後一絲“有沒有可能是其它誤會”的幻想也被澆滅了......
筆迹就和對方送的那本畫集上的一模一樣。
周墨斓就是在騙他，從頭到尾都是在騙他。
徐渡已經憤怒得難以遏制，所有的一切都轉化成了悲憤，他隻想立刻離開這裡。
可是，正當他想要取回畫集時，對方卻擡手擋住了，迅速在頁面底部寫了一串小字才将畫集還給了他，徐渡不想看，隻是一心想走，便說了聲“謝謝”，直接拿起畫集，頭也不回地起身，卻又突然——
“啪”
周墨斓牽住了他手，用着幾乎隻有他們彼此能聽見的聲音說着：
“不要走......”
徐渡睨了眼對方顫抖的手，又看了眼對方面具下閃爍着，卻又因為燈光照不到而晦暗不明的眼睛，轉而握住對方的手，佯裝粉絲感謝，客氣地握了握：
“很高興見到您，感謝您的簽名，‘MoLD老師’。”
說完，撒開手，頭也不回地向鄒缈所在的方向走去。
臨了還能給予對方最後的體面，徐渡覺得自己已經足夠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