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忘我的境界嗎?”陸泉怔怔地問。
“因為你在啊。”說着,他慢慢探身過來,擋住她眼前的光,把她籠罩進自己的陰影,低頭與她鼻尖相觸。
“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會忍不住去看你。”
林松潛略微低沉的聲音,和兩人身上的氣味很相似,那是林家熨燙衣物時特有的鈴蘭木香。陸泉慢慢攬住他的腰,微微擡臉便纏吻于一處。因為身高差距,林松潛托着她的後腦,幾乎把她整個按在懷裡親吻,緊緊相貼的胸膛分享着彼此的溫度心跳。
玻璃罐裡的蝴蝶紛亂地拍打翅膀,鱗粉飛舞,比心跳還響。
當陸泉推開他,兩人都有些氣喘籲籲。林松潛垂首蹭進她濃密的卷發,陸泉貼着他發紅的頸脖,感受着它興奮的脈動,在空調間裡也不禁渾身發燙。
她忽然笑起來,聲音震蕩着傳給林松潛。
“笑什麼?”他啞着嗓子。
陸泉拉開粘人的少年,“我剛剛想象了下,要是沒有空調,我們就會因為接吻熱到脫水、缺氧中暑進醫院、上新聞,标題是圖蘭林氏繼承人竟因、”
林松潛笑得不行:“你天天都在想什麼?”
陸泉站起來,拉直衣服,按按發熱的臉,“當然是想你真的很饑渴啊。”
“還提!”不過,這下林松潛可沒那麼有底氣了。
陸泉也捏捏他的燙臉,“那麼,姚玥的事情算答應了嗎?”
不滿于她在這時提這件事,但林松潛也隻是擡着臉,眼中帶着笑意瞪向她。
*
三下敲門聲響起的時候,陸泉剛換完睡衣。
抓着梳子的手握了又松,她終于還是轉開鎖打開門,“有什麼事嗎。鄭管家。”
即使在夏季,林家的管家依然襯衫長褲無不精緻,保養良好的臉上帶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真讓人好奇這笑容她究竟練了多久,又是怎麼做到始終如一日複一日地,像恐怖面具一樣牢不可破。
此時,她手裡捧着一個淺藍色的盒子。
“晚上好陸小姐,這是少爺為你挑選的禮服,調整好尺寸後特意來給你試穿。”
因為林松潛喜歡藍色,陸泉的睡衣也是藍色。棉質的睡衣松松包裹着她,剛吹幹的卷發蓬松地籠罩着修長的脖頸,隐約可見半藏在領口下的精緻鎖骨。
鄭雲挑着眼皮看向面色冷淡的女孩,嘴角輕掀,“少爺的眼光向來很好,禮服一定會非常适合陸小姐,還請你最後試穿一次。”
陸泉别開眼睛,“謝謝鄭管家這麼晚還來送衣服,我會試的。”
鄭雲捧着衣盒沒有動,靜默了一陣才繼續說道:“我希望陸小姐現在就能試完,三天後就是開學典禮,不能出錯,希望你配合。”
陸泉沒有回答,沉默地轉身。
鄭雲跟在後面反鎖房門,把衣盒放到床尾的長桌上。她雙手交握于身前,用着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就在這裡換吧。”
聞言,背對着她的陸泉轉過頭冷漠地盯她一眼。然後,一一解開自己的睡衣,脫下睡褲。
“全部。”
于是,米色的内衣雲一樣落在藍色的衣堆上。陸泉握着手臂,垂頭看向墨綠色的地毯。在橘色的燈光下,沉靜的少女如同油畫中靜立的模特。
鄭雲側頭從少女面前的長鏡觀察她的身體,接着伸出食指,檢查瓷器般勾起堆在她肩頭的長發,露出脖間的瑕疵來——星星點點的紅痕。
“想當初陸小姐進林家,還是我給小姐洗的澡。”
“這麼多年的傾心教育,就是希望陸小姐千萬不要像你姐姐一樣。年紀輕輕就心機深沉,知道勾引比自己大二十幾歲的男人。”
她突然掐住陸泉的臉頰,讓她直視鏡中的自己,手輕輕按上她的肚子。
“你冷血的姐姐把你扔在這裡,都是林家負責将你養大。雖然不求你的報恩,但陸小姐應該清楚的。”
“千萬不要學現在的電視劇裡那樣,什麼未婚先孕,年少流産。”
“每月的體檢,記得好好配合。”
她兀自重複着不變的警告,陸泉則像雕像,隻是存在着,被擺放在這個空間而已。鄭雲也不在意,收回手交握于身前,露出标準的笑,眼角的每一條皺紋都恰到好處。
她對着少女的後背微微鞠躬,“衣服非常适合陸小姐,我就不打擾了。”
她離開後,房間很快恢複安靜,靜得讓人發瘋。
下一秒,陸泉如同複活了一般徑直沖進衛生間,反鎖再反鎖,抱住自己蜷進浴缸,長發蓋了滿身。
為了保持潔淨感,浴室總是用雪白的瓷磚覆蓋整個空間。此時沒有開燈的浴室陷入了整片黑暗,隻有高高的窗戶像電影播放儀一樣,在雪白的幕布上放映着室外變化無窮的微光。禁閉而空洞,人仿佛被囚禁在自己的身體内部。
陸泉無法控制剛剛在鄭雲目光下暴起的雞皮疙瘩,身體和精神的相悖刺激着她的思緒急速混亂。
姐姐把她丢在林家,剛開始還會反抗,可得到的結果呢。在管家示意下緊身的内衣褲,刻意的無視和刁難,不斷提醒她存在的唯一價值,直到她聽話,乖巧做林松潛的玩伴。
漸漸地,她開始記不清自己是如何讨厭林松潛,而是學到隻要讨好他,穿他選的衣服,巧妙地說他愛聽的話,就能吃飽穿暖,不會受仆人們聯合的欺負。甚至和林松潛頻繁接觸後,開始忘記他才是罪魁禍首,什麼壞事都沒做,别人都幫他做了。
控制不住的恨意因為自身的無力而變成壓迫心髒的酸楚,手指亂抓,疼痛反而緩解了僵硬身體的冷癢。她還能堅持嗎?她為什麼非得過這種生活?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一片雪白的浴缸,回憶突然翻湧,讓她立即掙紮着爬起,打開浴室門狂奔着躲進被子裡。
衣盒在混亂中被踢開,銀色的禮服流水般淌下去,在墨綠的地毯上像一片快要幹涸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