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琦笑容甜美,眼神卻鋒芒畢露。
陸泉見狀也隻是禮貌一笑:“誰知道呢,也許你去跟他要,他也會給你買也說不定。”
西區的學生進來以後,這種情景又要發生多少回才能消停?她懶懶地想。
“在這陰陽怪氣給誰看?”
陸泉注意到朝這邊走來的蕭戚。
蕭戚在陸泉身邊站定,高挑的身材氣勢十足。她向來不喜歡跳這些軟綿綿的舞,今天照樣穿着短裙,露出健美野性的腿。
她俯身看向金枝琦:“要抱怨就回去跟你爸媽講,讓他們多賺點錢給你買,懂了嗎?”
金枝琦還想說什麼,被她同行的女孩拉住胳膊,勸道:“我們還有事,不打擾了。走啦!”
看着兩人拉拉扯扯地走開,陸泉驚訝起來:“哇,蕭戚你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一句話就吓走了她們。”
蕭戚哼了一聲,反而感覺無趣得很,“誰知道啊,慫成這樣還出來丢人現眼,簡直侮辱我戰鬥力!”
看她一副沒吵成的失望樣,陸泉忍俊不禁。
蕭戚也歪頭瞧她,銀色長裙包裹出她纖長的身姿,與海藍色的項鍊十分相稱。
“今天真漂亮,”她伸手進陸泉濃密的卷發,果然從裡面勾出一個海藍色的耳墜,大概和項鍊是配套的,“還是那麼喜歡藍色啊。”
陸泉聞言隻是笑笑,接着便敏銳注意到蕭戚的欲言又止,“怎麼了?”
蕭戚收回手,頗有些不好意思,“舞會開始之前,能先陪我一會兒嗎?”
陸泉盡管有些詫異,還是立即回道:“當然可以。”
蕭戚小聲說了句謝謝,便牽起陸泉,穿過熱鬧交談着的人群,走下螺旋樓梯,通過左側的小門,來到一樓外圍的走廊裡。
走廊被鐵藝欄杆圍住,下面是陷入昏暗的小花園。頭頂的小圓燈靜靜亮着,籠罩住走進光暈裡的兩人。陸泉看着遠處的兩排路燈,燈光層層遞減,微弱地顯現出周邊的綠植。與身後的燦爛熱鬧不同,幽靜地通向未知的黑暗。
蕭戚兩手撐到欄杆上。
看着她沉默的背影,陸泉意識到她是有話想說。
“怎麼了,把我帶到這裡也不說話。”她走上前,背靠欄杆,感受着柔軟的夜風。
她聽見蕭戚先是局促地笑了一聲,才有些别扭地開口:“我上次說你什麼願打願挨,對不起啊。”
“嗯?蕭戚你!”陸泉誇張地側身去看她,驚訝道:“還沒喝就醉啦?”
蕭戚頓感羞惱,“我是認真的!”
陸泉直勾勾盯了她一會兒,才噗嗤一聲笑出來,是毫無保留的真實,“沒關系,那時候我也在心裡罵了你,我們扯平了。”
看見她的笑,蕭戚不由别了别臉,又很快轉回來,側身和她并肩靠在欄杆上。
享受着難得的安靜,陸泉柔和了聲音:“發生什麼事了,跟我說說吧。”
“還能有什麼,和張女士吵架了呗。”私下裡,蕭戚總是稱她的媽媽為張女士。
陸泉皺了皺眉,忽然想到什麼,靠近她悄聲說:“她是不是發現你在搞樂隊了?”
蕭戚疲憊地點點頭,“然後她又提讓我去當演員的事。我不願意,大吵一架後她就把我的卡給凍結了。”她言簡意赅地總結了前因後果。
“放棄事業嫁入豪門的是她,不甘被人遺忘也是她,她的虛榮還真是永無止境。”
蕭戚的聲音很有磁性,給她的性格又增添了無窮的魅力。但此時她說着重複的抱怨,卻失去了一開始的憤怒,隻餘下習以為常的失望。
陸泉一直很喜歡她的爽直叛逆,看着她便能感受到力量和自信。可即便如此,敢作敢為的她也必須被家庭束縛着,拉扯着,被迫露出脆弱的神情。
陸泉不由狠下心,“她逼你繼承她的夢想的原因隻有一個,”她對上蕭戚的眼睛,近乎冷酷地說:“比起你的夢想,她的夢想更重要,或者說,她愛自己勝過愛你。”
蕭戚的胸口起伏幾下,躲避般地想要轉身,卻被陸泉抓住,“别自欺欺人了,蕭戚,她隻是想把自己做不到的強加到你身上——”陸泉猛然看清她眼底流露出的懇求,不由一愣。
“我知道了,我知道的。”蕭戚回握住她的手,低聲重複着。
陸泉輕而深地歎了口氣,拉着她坐到旁邊的長椅上。
沉默間,陸泉忽然久違地想起陸燃,那個被稱之為她姐姐的人。如果記憶是有開始的,那麼她混沌記憶的開端就是陸燃。不論别人怎麼诋毀她,記憶和情感卻總是在不斷否定,不是的,她不是那樣的。
“有時候我也會想,”蕭戚忽然開口,“為什麼我會和你成為朋友呢?”
“也許是因為你總是那麼理性聰明,也許我隻是想找一個傾訴對象,又或者…隻是想從你身上找到優越感。”蕭戚的聲音越說越低,不太敢看她。
陸泉聽着,接過她的話,坦然道:“也許是三者都有,或者更多。感情本來就複雜,沒必要把每絲每毫都捋清楚。你能和我交朋友,開心的是我。因為有你,我在這個學校才不孤單。”
聞言,蕭戚害羞般地低聲笑起來:“大晚上,兩個女的在這怪肉麻的。”
“那也是你先開的頭。”
“不過我的道歉是真的,你一個人在林家又哪有什麼自由呢,我不該那麼說的。”氣氛正好,平時不太好意思說的話也自然而然流出。
“凍結了你的卡就讓你的覺悟突飛猛進,看來也不是什麼壞事。”
“哼,你皮癢哦。”
陸泉聳聳肩,“放心吧,我心裡有數,不會随便被人欺負的。”
“也是,有林松潛在嘛畢竟。”
陸泉掩飾地笑起來:“我和他的事亂着呢,你就别管了。”
“好的好的,知道啦。一會兒你要去跳舞的吧,我送你回去。”
“說實話,總是和他跳,有點膩了。”
“那就和其他人跳,我大力支持。”
“是嗎,”她輕快的鼓勵,讓陸泉掩藏在心底的叛逆也跟着翻湧上來,再加上林松潛長久的溫和态度也麻痹了她的謹慎。
“那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