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衆多偶然碰撞在一起，有時會産生壓倒個人意志往單一方向推進的力量。人們常稱之為命運。

比起祈禱繪畫大賽獲獎，林松潛能不能放她出國留學才是緻命問題。

尹玺的承諾和條件、鄭管家送的銀行卡……自由——陸泉想不出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半夜，她給尹玺發去答複。

*

第二天放學。

陸泉剛收拾完，便看見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張芊君。

她抱着書本走到她面前，對上她的驟然變亮的雙眼笑道：“讓你久等了嗎？”

“沒有，沒有。”女孩有點緊張地搖搖頭，蕩起馬尾，可愛得像隻認生的小狗。她比陸泉矮半頭，臉頰還帶點嬰兒肥。

陸泉心中不禁升起幾分憐愛，“那我還要耽誤你一會兒，先陪我去拿書包怎麼樣。”

“嗯！好的。”

“被我抓到了吧，又在誘騙小學妹。”蕭戚從後面過來搭上陸泉的肩，臉蹭蹭她毛茸茸的頭發，“哎，隻見新人笑，哪聞——诶呦！”

陸泉一下肘擊打斷她的戲瘾，“我趕時間，真得走了。”

“好啦，知道你要去還尹玺人情。”

蕭戚本身強勢外露，她一出現，張芊君明顯多出幾分慌張。但她壓根不在意，擡手揉揉女孩的頭頂，“陸泉就麻煩你了。”

“你是我媽嗎？”

“寶貝兒，你忙吧，媽先走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

陸泉嫌棄地轉過頭，笑着幫張芊君順了順頭發，“我們走吧。”

張芊君乖巧地跟在陸泉身邊，看着經過的學生主動和她打招呼，而她也應對自如。

“明天見，陸泉。”

“明天見。”

張芊君想起尹玺發過來的短信：我會讓三年五班的陸泉陪你去醫院探病。她是我朋友，别客氣，有什麼事情盡管讓她解決。

無論是嚴厲威嚴的尹玺會長，還是學校裡出了名脾氣火爆的蕭戚學姐，她都能相處得很好，在學校還這麼有人氣，張芊君不由羨慕起來。

“怎麼了，一臉沉思的樣子。”陸泉背好書包，轉身看見張芊君站在一邊發呆。

“沒什麼、我、我…”仿佛所思所想被戳破，她窘迫得臉都漲紅了。

她的表裡如一，可愛得讓陸泉笑出來，不是帶有惡意的嘲笑，隻是看見可愛事物而情不自禁的笑。

張芊君定定地看着，也跟着害羞地笑起來。

“走吧，學妹。”

她們一邊往校門口走，一遍商量。

“我們打車去，醫院旁邊應該有花店，到時候再買，怎麼樣？”

“嗯嗯。”

現在網上預約出租車很快，陸泉用手機軟件預約完，注意到張芊君轉着眼珠似乎在使勁想話題，于是主動開口道：“買什麼花好呢，你有什麼喜歡的花嗎？”

“嗯——百合花行嗎？”

“啊，上次見你也是捧着百合花，我記得粉色百合花的花語是純潔可愛。原來是你選的。”

張芊君撓了撓微紅的臉，眼睛亮亮地看向她，“那我們這次買黃色百合花吧，有祝人早日康複的意思。”

“嗯，正好合适。”

說話間，她們已經來到校門口，陸泉對了下車牌号，兩人先後坐進預約的車裡。

“麻煩去水遊綜合醫院。”

“好的。”

車子很快平穩啟動，封閉的空間裡隻能聽到空調運行的聲響。

張芊君偷眼看了陸泉幾次，終于忍不住開口：“學姐，我可以向你請教點事情嗎？”

“嗯？當然可以啊。”

“其實我，就是我、特别容易緊張，一緊張就臉紅，臉紅就更加緊張，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就像你現在這樣。”

“别笑話我了，學姐。”

“我倒覺得挺可愛的，不過老是臉紅确實也挺麻煩。”

陸泉想了想，“是不是你對自己要求太高了，所以下意識地用力過度，變成非常容易緊張。”

張芊君雙手捧住臉，煩惱地說：“可是我忍不住，總是想許多。”

陸泉安撫地笑笑，對她很有信心，“我覺得你隻是缺乏經驗。你都能主動進學生會，有意識地想要鍛煉自己。既然有這種積極面對的心态，就絕對沒問題。”

“真的嗎？”

“當然。尹玺也不是一下子就變成現在雷厲風行的學生會長的，都是一步步積累經驗，積攢信心。當你做事開始得心應手了，自然不會緊張也不會臉紅了。現在先别想着完美地解決什麼，而是抱着學習的态度去面對，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嗯嗯。”張芊君邊聽邊重重地點頭，亮晶晶的眼睛感激地看向她。雖然這些話不能立即解決問題，但有耐心的傾聽并為之提出意見，已經足夠使她升起被重視的勇氣。

閑談間，兩人到達了目的地。

陸泉付完車費，兩人又找到一家花店買了束黃百合就去往醫院。張芊君填了來訪客人登記表，從前台獲得了樓層和病房号碼。

醫院裡，消毒液的氣味無所不在。兩人自覺地安靜下來，坐着電梯，來到603号病房。

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打消徐停雲一家訴訟的念頭。陸泉迅速整理接下來的行動：現在徐停雲的狀況和家長态度還不明确，今天先不着急解決，摸準他們的态度再說——這些事她雖然沒做過，但圖蘭的律師經常會來鐵玫瑰和林松潛交流，她偶爾在場，多少能旁觀學習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