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宋至堯練了也是白練。
中秋節當天,宋家夫妻倆坐在家裡等着宋澤烊帶陶星燃來做客。
林女士那自然是裝扮得美麗妥帖,滿面春風;宋至堯也是規規矩矩地按照妻子的要求穿戴了,從頭到腳也挑不出什麼錯來,就是臉上挂的表情,活像一會是債主要上門。
林女士一連瞄了他好幾眼,發現他實在是一點自覺都沒有,就用胳膊肘捅他:“你笑一笑。”
宋至堯就咧開了嘴,把牙呲了出來。
好脾氣的林女士也忍不住要生氣了:“你成心的是吧!”
宋至堯幹脆連龇牙也放棄了:“笑不出來。”
林女士:“這麼大喜事你為什麼笑不出來?”
宋至堯有氣無處撒:“我兒子馬上要領個男媳婦回來,我都要斷子絕孫了,有什麼好笑的!”
林女士姑且放了他一馬:“行了行了,不笑就不笑吧。”
林女士開恩,宋至堯不用再勉強做表情管理了,整個人頓時就松弛了下來。
他一直保持着這種狀态,直到宋澤烊和陶星燃進了門來。
先是管家來通報了一聲,說是少爺回來了,不多會宋澤烊人還沒到就先在門外呼喊:“爸、媽!我們回來了!”
夫妻倆便起身迎了上去,宋至堯擡起頭來,朝着門外來人定睛一看,他的好大兒千真萬确是領了個小子回來!
宋至堯雖然已經做了很多心理準備,但顯然是做的還不夠充分,當了整整半個世紀直男的宋至堯,當下隻覺得眼前一黑。
林女士已經笑容滿面地上前去挽陶星燃的手噓寒問暖了,宋至堯強撐着,才沒讓自己當場厥過去。
幸好旁邊的管家心明眼亮,趕緊兩步上前來攙扶住了宋至堯,他這才勉強像根木樁子一樣毫無生氣地杵在了原地。
對面那三個人很快就朝着自己這邊來了,中央被簇擁着的那個,就是他的未來男兒媳婦。
對方來到自己跟前,客客氣氣地說了一句:“叔叔好。”
宋至堯壓根就沒敢仔細端詳他到底長着幾個鼻子幾條眉毛,他隻是機械又木讷地應着:“好!好……”
熱鬧是屬于别人的,宋澤烊、林女士,甚至包括他們家那條狗宋澤寶,都是齊齊地圍着陶星燃轉,宋至堯就不聲不響地坐在一邊,仿佛一個局外人。
一連三四杯茶水下了肚,宋至堯這才感覺自己終于清醒些了。
他坐在沙發一角上,一聲不吭地打量起了對面。
他的目光先是在陶星燃的身上掃了掃,心中暗自做出了評價:“小白臉。”
又打量了幾眼自己的大兒子:“沒出息。”
瞄了眼宋澤寶:“狗腿子。”
然後又把目光落在了林女士身上,内心悲怆起來:“娘倆都是顔控……”
他自覺保養得當,還沒有很老,但是妻子兒子狗子都圍着年輕漂亮的男孩轉去了,他感覺自己坐在那裡,就是個沒人搭理的可憐老頭子。
這位内心戲很多的宋先生,自憐自艾着,壓根就沒有意識到,他的外在和内在其實有着非常巨大的反差。
陶星燃自進門起,就開始留意宋澤烊的父親了。
這位兩鬓微微幾點白發的宋先生,乍一看幾乎就是上了年紀的宋澤烊,身形輪廓和宋澤烊高度相像。
隻不過宋澤烊的五官細節遺傳了林女士,眼角唇梢細緻溫文些,相較之下,不苟言笑的宋至堯,就冷淡嚴肅多了。
陶星燃在同林女士談笑風生的時候,總是能感覺到,不遠處的宋至堯在用一種不甚友好銳利的目光審視着自己,這令陶星燃渾身都不大自在。
“宋澤烊的爸爸,應當是不大喜歡我……”陶星燃這樣想着。
不過他并非是那種遇到點挫折就心灰意冷的人,他更善于主動出擊。
于是陶星燃便主動開了口:“叔叔,我剛才見您一直喝茶,是喝的什麼茶,這麼香,能給我嘗嘗嗎?”
毫無防備被點到的宋至堯怔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茶壺就給陶星燃倒了一杯:“我在家,就喝點雀舌。”
陶星燃雙手将茶杯捧起來,遞到面前輕輕聞了聞,呷了一小口:
“這茶真好,我聽澤烊說您愛喝茶,肯定是對這方面很有研究。我上門來也是帶了茶葉,但我現在,都不大好意思拿出來了。”
被衆人冷落了大半天的宋至堯,冷不防地被陶星燃這麼一奉承,哪怕心中明知他是在拍自己馬屁,也仍舊是心底一熱。
宋至堯:“茶葉嘛,什麼好不好的,沒發黴沒下毒,能喝就是好茶。你帶的什麼茶葉?”
宋澤烊插了一句:“今年新下的禦前龍井。”
“問你了嗎?”宋至堯嗆了他一句,轉過臉來看着陶星燃,“這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