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鹿天師本名叫鹿呦然,但他鮮少向人提及,凡有人來問他尊姓大名的,他通常都隻會告訴對方,他在師門的一幫師兄師弟裡排行十六。
所以鹿天師,又叫鹿十六。
鹿十六原本是不大情願來的,他在電話裡跟宋澤烊簡單的溝通過,心裡明白他叫自己過去,就是幹點裝神弄鬼的行當。
他自認是個正經八百的道士,有點真本事在身上,讓他去當神棍,他是不願意的。
隻是,宋澤烊和陶星燃他們,實在是給得太多了。
鹿十六人在外地,當天應承下了這件事,連夜坐的飛機飛回頤城,一大清早包車來到宋澤烊陶星燃現在的小鎮上,正好是用早點的時間。
宋澤烊和陶星燃,在早餐店,用剛出鍋的油條大餅豆腐花招待了他。
鹿十六跟宋澤烊寒暄過後,轉眼看見裹在羽絨服裡因為害冷縮成一團的陶星燃。他煞白一張臉,嘴唇卻紅豔,寒意凜冽中活色生香的一副面孔。
鹿十六怔愣數秒後便意識到,他這是見着宋澤烊供的同心燈上的正主了。
當下他便向陶星燃問候:“喬先生您好。”
陶星燃扯了扯嘴角,想笑,可是天又冷他心情又糟,沒笑出來:“鹿天師好。”
主要還是宋澤烊在招呼鹿十六,宋澤烊給他請入座,上了菜,又将前因後果講給鹿十六聽,鹿十六不時向宋澤烊打探一些細節。兩個人商量探讨着,陶星燃就坐在一旁,咬着吸管,吸着熱熱的豆漿旁聽。
這小鎮距離頤城市區,也就兩小時的車程,但也許是陶星燃病剛好,身子骨還虛的緣故,他感覺這裡比頤城冷多了。
所以他的精力幾乎全都用來汲取熱量,腦細胞都不活泛了,實在懶得說話。
一直到用餐結束,宋澤烊開車送鹿十六去村裡,三人坐在車裡,開着暖風,緩過神的陶星燃這才冒出來了一句:“不能真有狐狸精吧?”
鹿十六笑了,他告訴陶星燃:“通常而言,絕大多數的異象,都是人為。”
陶星燃放了心:“祝先生馬到成功。”
鹿十六也跟他保證:“幹這行,我是專業的。”
宋澤烊把車開到了村口,鹿十六下了車,踏着滿地白茫茫的霜就出發了。
車上就剩了宋澤烊跟陶星燃,宋澤烊手指尖敲了敲方向盤,擡頭望着後視鏡裡的陶星燃開口:“就在這等着,怪無聊的,咱們回鎮上吧?”
陶星燃縮了縮脖子:“去哪都行,我凍得慌,想找個暖和的地方待着。”
宋澤烊給車又開回了鎮上,把油箱裡加滿了油,找了個向陽的空地停了車。
昨夜裡睡小旅館,開着空調蓋着被子陶星燃都直哆嗦,蜷着身子直往宋澤烊懷裡鑽。
其實這陣子才十二月初,都還沒入九,也沒下雪,氣溫還在零上幾度。所以宋澤烊料想,陶星燃的冷應該不全是外界的原因。
也許是心理上感到無依無靠,所以才怕冷。
宋澤烊就對陶星燃講:“你等我一會,我去去就來,别下車亂跑。”
陶星燃應着,就在車裡坐着,發了一會呆之後,宋澤烊果然回來了。
他回來開的是後車門,他人先進來的,車門關上,給寒氣阻隔在外面,跟着就往陶星燃的手裡塞了個熱乎乎的紙袋子。
陶星燃手捧着紙袋子,問:“這是什麼?”
宋澤烊撕開紙袋封口,一股甜蜜溫暖的香氣就溢了出來:“烤紅薯。”
陶星燃隻覺得自己胸膛裡跳出來的驚喜都變得暖融融了,他一下子笑了出來:“鎮上還有賣這個的?”
宋澤烊從紙袋裡拿出熱騰騰的紅薯,撕開焦糊的外皮,露出了裡面橘黃色邊沿沾着蜜色糖漿的瓤來:
“莊戶人家,自己種了自己烤的。說是今年新下的紅薯,地窖裡放了一陣子的,糖分累積得很足,你嘗嘗甜不甜。”
綿軟的紅薯肉舌尖上一抿就化了,化成了熱氣順着咽喉滑進了胃袋裡。
陶星燃問宋澤烊:“你這個紅薯多少錢一個?”
宋澤烊:“這一個花了十塊錢,你喜歡我一會再去買兩個。”
陶星燃差點就掉下了眼淚:“十塊錢一個……我以前的紅薯都白吃了,花好幾百塊錢買餐廳裡那一小截,我真是個冤大頭!”
宋澤烊寬慰他:“你在餐廳裡吃的不叫紅薯,那個叫格調,格調都是錢堆出來的,貴一點很正常。”
陶星燃抓起勺子,也挖了一勺紅薯肉送到宋澤烊面前:“你也嘗嘗真正的紅薯,比格調好吃多了。”
白日漫漫,小情侶吃完紅薯後,互相用濕巾給對方把手臉擦幹淨,就彼此依偎着坐在車裡曬太陽。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話題繞來繞去,最後還是扯到了鹿十六的身上。
陶星燃:“那個算命的,從你這,诓走了不少錢吧?”
宋澤烊:“還行,沒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