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燒烤就得配酒啊,反正明天也沒什麼事,都喝兩杯。”于沁一邊說着一邊分杯子,到司機胡偉這邊頓了一下,撤走他的杯子說,“你還是别喝了,你待會兒還得開車呢。”
胡偉忍不住笑起來:“那給我喝點别的啊,幹吃燒烤多幹啊。”
于沁又和服務員說幫胡偉拿瓶果汁,服務員應了一聲便離開。
于沁先幫程安昀倒了杯啤酒,程安昀說了句謝謝,剛端起杯子要喝的時候去拿果汁的服務員回來了,并試探着說了一句:“是……程安昀嗎?”
聽到這話程安昀端酒杯的手頓了一下,在他開口以前羅月泠幫他承認了:“是的是的,就是程安昀!”
服務員一聽這話眉開眼笑,道:“我很喜歡你的《弦月》的,請問你能、能給我簽個名嗎?”
“啊……好。”程安昀放下杯子,又問,“還要合照嗎?”
服務員随手撕下一張小票遞過去,聞言道:“可以嗎?”
程安昀接過她遞來的小票和筆寫下自己的名字,還沒來得及回應她,旁邊的羅月泠就自告奮勇說要幫他們拍照。
晚上十點正是燒烤店生意紅火的時間,見服務員和程安昀合影,店裡有些人也認出了他,沒認出他的人也來湊熱鬧朝他要簽名和他合影,十幾分鐘過去了程安昀連一杯酒都沒喝完。
有客人走,也就有新客人來,他一直沒吃上東西。
于沁一直在說他還沒吃晚飯讓他先吃點東西,但這家店生意本來就很好,現在又剛好是夜宵點,店裡人太多了,她有些力不從心,最後隻好打包那些燒烤拉着被一群人圍住的程安昀溜了。
等車子駛離那家燒烤店後她才長長舒出一口氣,笑了一下對程安昀說:“你是真火了啊,我回頭給你申請兩個保镖。”
程安昀正默默吃燒烤,聽到這話安靜地點了點頭。
中午他就沒怎麼吃東西,現在真的有點餓了。
程安昀吃了一路,到酒店的時候饑餓感才有所消解。
回到酒店房間後他邊慢慢吃着剩下的燒烤邊打開手機,看到羅月泠剛給他發來一張手機截圖,不久前燒烤店的事就這麼莫名其妙地也上了熱搜。
下一秒羅月泠的新消息彈出來:[我滴媽,詞條裡居然有人說你這是炒作!讓我去會一會他!]
程安昀歎口氣,放下手裡吃到一半的小黃魚,打字讓她冷靜。
消息發過去後他也點開了微博,這麼幾天過去他的粉絲已經暴漲到快一千萬,程安昀都震驚了。
恰巧這時他又看到那個熟悉的三無小号點贊了他的微博,想起來他還沒回梁雎宴的消息。
準備退出去回消息以前程安昀切号給那個三無小号點了個關注,他知道會有很多粉絲看他的關注列表,所以不敢随便關注誰取關誰,但梁雎宴能偷偷地關注他,他自然也能偷偷關注回去。
他微博小号更是幹淨,一條微博都沒有,0粉絲,關注列表隻有梁雎宴的那個三無小号。
發消息告訴梁雎宴自己在燒烤店被認出來然後和好多人合了影之後程安昀又拿起那條吃到一半的小黃魚,邊吃邊發呆。
片刻後手機亮起屏幕,是梁雎宴的回複。
因為程安昀吃東西不方便打字,于是他們直接開始打電話。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片刻後程安昀不怎麼餓了,剩下的燒烤他有點吃不下了。
他百無聊賴地翻着剩的那些燒烤,突然想起什麼,半是開玩笑地道:“我一個同學他老婆懷孕了,他說過兩天要辦酒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梁雎宴沒直接回應,而是問:“上次給你打電話要你去參加婚禮那個?”
程安昀不小心把一串烤青椒的簽子拔了出來,他用簽子輕輕戳着那個青椒讓它翻了個身,想到很久之前何晟結婚給他打電話問他去不去那天梁雎宴好像确實是在他家來着。
他如實回答:“是他。”
電話對面沉寂了片刻,梁雎宴拒絕得很果斷:“不去。”
說完就沒了下文,連句為什麼不去都沒有。
程安昀感覺他好像又不高興了,無聲笑了笑,問:“你不高興嗎?”
“沒有,我沒有不高興。”梁雎宴說,“我又不認識他,沒必要去湊這個熱鬧。”
程安昀把簽子又插到青椒上面,随手抱起一個靠枕窩在沙發上,說:“他幫了我挺多的。”
梁雎宴嗯了一聲,等他繼續說下去。
“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們關系并不好……其實現在也沒好到哪兒去。”程安昀道,“但要是沒有他的話,我可能沒有今天。”
雖然那些債主都清楚他的情況,幾乎從不催他的債,但世事難料人心也瞬息萬變,保不齊誰家哪天出點事急需用錢,或者某個債主嫌他拖太久要求他在幾周内把錢還清否則就打斷他的腿和胳膊之類的。
程安昀很清楚自己不該用這種這種想法揣度他人,雖然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其實這些債本來不該是他背。
網絡上有很多那種死活都懷不上的夫婦去福利院領養孩子,但不久後女方發現自己意外懷孕的帖子。所以養父母當時領他回家,也是報了一絲希望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在養母懷孕之後,他們給當時尚在小學的程安昀開了張銀行卡。
他們往裡面存了五十萬,和程安昀說那是他在成年以前的學費學雜費等各種成長所需的費用,他們和程安昀說等花完了再找他們要。
不過因為程安昀物欲不高,所以錢花得很慢。在後來養父母一家幾口全部在那場大火中喪命的時候,程安昀把那張卡裡的四十萬都拿來賠償了,隻給自己留了幾萬塊的大學學費。
别的不說,最起碼那張卡裡的錢都是幹淨的。
至于後來那些養父母靠拖欠員工工資以及偷稅漏稅等各種不正當渠道得來的錢,程安昀一分都沒花。
還沒成年就無緣無故背了七位數的債務,那時程安昀總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對所有人都抱着最壞的想法去相處,這樣等對方真的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的時候他才不至于太應激。
所以一開始當梁雎宴找到他的時候,程安昀的第一想法就是他要包養潛規則自己。
可後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發現梁雎宴其實根本沒那種意思,提起褲子不認人的人反倒成了他自己。
為了自我保護,程安昀習慣性以最壞的想法揣度這個世界,但最後得到的卻永遠都是鮮花、掌聲、誇贊和糖果。
聽他說完沒有何晟他就可能沒有今天後,梁雎宴沒說話,程安昀也沒再繼續說下去。
兩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程安昀盯着那條搭在沙發靠背上的梁雎宴送他的圍巾看了幾秒,然後福至心靈般開口:“梁雎宴。”
梁雎宴“嗯?”一聲。
程安昀張了張嘴,問:“你是不是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