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語響指着俱樂部大門:“屋子裡不是更近嗎,幹嘛舍近求遠?”
阮祁甯說:“剛剛吃完東西,就當散步消消食。”
安語響想了想自己現在的處境,手機沒電關機,渾身摸不出一分錢,就算走,好像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流浪。
“也好,那走吧。”
“嗯。”
二人并肩往東邊的小公園走去。
夜色已經濃郁,公園裡沒什麼人,隻有孤零零的路燈持續不斷地在照明。
阮祁甯知道安語響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不然也不至于來找長風喝酒。可他自知現在的他隻是安語響的隊員而已,并沒什麼資格詢問。
他能做的,也隻有陪陪他而已。
如此安靜的氛圍讓安語響有些不自在,他開口問道:“Pray,你是本地人嗎?”
阮祁甯點頭:“對,我在這兒長大的。”
“怎麼想着來打職業?”
順勢拉拉家常而已,不是什麼有針對性的問題,卻讓阮祁甯難以回答。
他總不能說是因為喜歡安語響,想要追随他的腳步才會來打職業吧?
“也沒什麼,就是偶然打到了這個遊戲,發現自己有點天賦。”
安語響沒在意他的停頓,又問:“你的父母支持嗎?”
“開始的時候并不支持,但他們和我談過幾次心了解了我的想法之後,就給我時間去自由發揮了。”
阮祁甯發現,當安語響提到“父母”兩個字的時候,神色有些落寞。
他記得安語響跟齊菱聊天的時候說過,他的父親并不支持他去打職業。
難道今晚安語響的不開心是因為家人?
阮祁甯試探着問:“你是不是被家裡人施壓了?”
“不算吧。”
他的語氣很平靜,讓阮祁甯忍不住擔憂。
“今晚沒什麼其他事,時間也還早,如果你願意,可以說給我聽聽,我不會告訴别人的。”
安語響看向他:“我并不喜歡給别人傳遞負能量。”
阮祁甯說:“明天是周六,你答應了要來做賽訓,總不能一直是這個狀态。把事情說出來,心情會好很多。你放心,我不會嘲笑你,也不會怎麼你。”
看着他一臉嚴肅的表情,安語響突然覺得,辜負别人的關心,也不是個合适的做法。“行吧,反正算不上什麼秘密。”
正好旁邊有個垃圾桶,将手裡的垃圾往裡一扔,二人繼續往前走着。
“我爸媽很年輕的時候就認識了彼此,那時候他們以為愛情是永恒的,幹柴烈火就懷了我。生下我之後,我媽才到可以領證的年紀,他們火速領了證,也算度過了一段想象中的幸福時光。”
安語響一講就從這麼久遠的以前開始講,阮祁甯安靜地傾聽着。
“剛領證沒多久,我爸公司業務增長,他忙着應酬,居然在外面有了新歡。我媽因為一個人照顧我,太痛苦太勞累,又撞見我爸出軌,所以生病進了醫院,那會兒我才差不多兩個月大。”
月光不算皎潔,但路燈實在給力。
拉長了兩人并肩向前的影子。
前方遇見了一個長椅,阮祁甯說:“坐會吧,聽你慢慢講。”
安語響點頭。
坐下後,他接着說:“我媽康複出院,看透了我爸的真面目,毅然決然地提出要跟他離婚,但我爸死活不肯,他以為能困住我媽,卻沒想到我媽直接去了國外,從此就天高任鳥飛了。”
阮祁甯微微皺眉:“那你怎麼辦?”
安語響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會感慨我媽的勇敢,或者譴責我爸的無賴,沒想到你關心的點居然是我。”
阮祁甯沒說話,隻是看着他。
“放心,我都長這麼大了,答案很明顯,沒死。”安語響說:“我爸雖然混蛋,但他也沒到不分青紅皂白怨恨我媽的地步,畢竟錯的本來就是他。他會給我錢,供我生活學習,除了不許我打電競,沒什麼其他矛盾。”
他頓了頓,又說:“其實今天,我之所以會想喝酒,是因為我媽回來了。”
“然後呢?”阮祁甯問。
“就像以前她每次回來一樣,都是為了和我爸離婚,順便看一看我。唯一不同的點在于,這一次,她說……她懷孕了。”
……
阮祁甯歎了口氣。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安語響,換誰遇到這樣的事,心裡都不會好受。
反而是安語響頗為放松地看向他:“放心吧,跟你說完之後,我覺得我已經能把這件事消化掉了。”
阮祁甯:“嗯。”
他的确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但他的心裡已經湧出了極大的心疼。
從這樣的原生家庭裡長大,卻還能保持樂觀的态度去生活,安語響比他想象得更加令人佩服。
怎麼辦?他好像更愛了……
“話說,能不能幫我個忙?”
安語響的聲音打斷了阮祁甯的思緒,他掩藏住将要從眼神裡流露出的心疼,盡量平靜地問:“幫你保密嗎?”
“保密歸保密,主要是我想借點錢。”安語響無奈攤手。
“啊?”
“手機沒電了,身上沒錢了,我回不了家了。”
清涼的夜風拂過安語響額前的碎發,路燈明晰了他故作輕松的微笑。
可憐兮兮。
看着他這副模樣,阮祁甯的心都快化成了軟軟的棉花糖。
“走吧,我幫你付錢。”
“好勒!”
昏昏沉沉的月亮旁隐隐可見一顆小小的星星,在被層層雲朵遮蓋的無垠夜空裡,忽明忽暗地閃爍着。
阮祁甯隻是偶然擡頭,便看到了它遙遠的光芒。
曾經随意點開比賽初次見到安語響,仿佛就是這樣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