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衣櫃和床之間隻用一層褥子鋪好的簡易地鋪上,阮祁甯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地闆的冰涼。
但他并不在意。
跟喜歡的人睡在同一間屋子裡,這種興奮感足以化作火苗替他驅走冷意,阮祁甯滿心都是小計謀得逞後的歡喜雀躍。
安語響卻睡不着。
房間裡突然多了一個人,真的非常不習慣。
他會不自覺地去聽阮祁甯的呼吸聲,會注意阮祁甯是不是同樣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但阮祁甯很快就睡着了,呼吸變得均勻綿長。
漸漸的,安語響也有了困意。
空調不斷往屋子裡送出涼風,燥熱被阻隔在屋外,隻剩陣陣清爽。
深夜,安語響聽到了兩聲咳嗽。
他猛地驚醒,突然意識到房間裡還有個人。
難道是褥子太薄了,接了地氣所以受涼?
安語響在心底吐槽,先前反反複複發燒,然後情緒頹喪整天睡覺,這會兒熱了睡不着,涼了要咳嗽,嬌滴滴的,真沒見過這麼難伺候的人。
他叫他的名字:“阮祁甯。”
沒人回答,看樣子睡得還挺熟。
以為他真的沒事,安語響打算繼續睡覺,又聽見了兩聲咳嗽。
“阮祁甯,起來。”
安語響起身下床,強硬地把迷迷糊糊的阮祁甯拽起來。“你去床上睡,我來睡地鋪。”
阮祁甯意識和身體都還在睡眠中,使不上力氣,隻能任由安語響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驟然從涼意十足的地闆換成柔軟還帶着安語響體溫的床鋪,阮祁甯十分滿足又睡了過去。
安安靜靜的,也不亂動,看着乖巧極了。
安語響往地上一躺,發覺單層褥子确實有點涼,當然歸根結底是因為他空調溫度開得有點低。
想着開高了床上會熱,安語響便沒有動作。
床上與床下的人發生置換,但本質上還是一樣的,安語響仍然不習慣身邊有别人。
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困意煙消雲散,呆呆地望着天花闆,他什麼都不想思考。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語響才堪堪入睡。
……
縷縷曦光落入院子裡,照得樹啊、花啊生機勃勃。
已經是上午。
安語響還在睡着,他好像做了個夢,夢到齊菱答應跟他奔現。他買了張飛機票直奔哈爾濱,然後在約定的地點看見了一臉笑意的阮祁甯。
夢裡的他隻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之後迎上前去給了阮祁甯一個大大的擁抱。
輕輕拍拍阮祁甯的後背,安語響說:“這一年多以來,我無時無刻不期待着真正見面的這天。”
擁抱是世界上最溫暖的情緒表達方式,安語響感覺分外安心。
大街上人來人往,幾米高的時鐘指向上午九點,發出十分機械化的滴答鐘擺聲。
但很奇怪,鐘擺聲竟然三聲一響,聽起來倒像是敲門聲的頻率。
咚咚咚——
确實是敲門聲。
安語響一下子從夢中清醒,第一反應就是沙啞着嗓子說了句“進”。
門從外面打開,妝容精緻的女子正想走進來,看到分别在床上和床下躺着的兩人,一時忘記了反應。
動靜忽然消停,安語響覺得奇怪,心想外婆怎麼不說話,便半睜着眼睛看。
“媽?”猛地坐起來,安語響驚訝極了——
連栀竟然回了這裡!
睡在床上的阮祁甯翻了個身,同樣清醒過來,看見連栀的那一刻,他一陣心虛,渾身上下都抖了一抖。
“阿,阿姨好。”
連栀收回驚愕的下巴,笑眯眯地揮手:“早上好呀,兩位小朋友。”
算不得多麼引人遐想的場面,畢竟安語響和阮祁甯不在同一張床上。
但問題就在于兩人分明都是男的,為什麼不在同一張床上,這是在避哪門子的嫌?
除非他們本來就不清白。
“阿姨,昨天我房間空調壞了,所以我才來找安語響。”阮祁甯慌忙解釋。
連栀挑挑眉。
“沒事兒,你們倆先起床,我去樓下看看早飯。”
她一大早就驅車往這兒趕,是因為外婆給她發消息說小安回來了,還帶回一個朋友,一家人難得團聚,有些想念她。
沒想到敲門後看見的,是這樣看似正常實際不太正常的景象。
阮祁甯和自己的兒子……
站在樓梯口,連栀沉思了片刻,臉上的表情可謂十分精彩。
半晌,她無奈笑笑,便下樓陪自己好久不見的媽媽做飯去了。
屋子裡,阮祁甯坐在床上,看着安語響在衣櫃裡翻來翻去,找半天也沒找出一件想要的東西。
“安語響。”他實在看不過去,便叫了他一聲。
“閉嘴。”
安語響的動作的确是在找衣服,但腦子卻在回憶夢裡的一舉一動。
還好,夢都是反的,他在夢裡抱了阮祁甯,一定是因為他的潛意識很想推開他。
對,就是這麼解釋。
阮祁甯看不懂安語響到底想幹嘛,索性不再搭理。
把被子妥善疊好,阮祁甯覺得昨晚睡得好極了。如果連栀沒有突然出現的話,今天一定也是幸福的一天。
但他現在得思考一件事,那就是連栀到底有沒有誤會什麼。
其實也不是誤會,事實就是他妄圖勾引人家的兒子結果被抓包了。從家長的角度看,把一個直男掰彎,簡直是罪大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