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憑空出現在腦海的聲音。
白檀左右張望一陣,未尋見聲源所在,而身前衆人顯然沒聽見這聲音。
「你看不見我,他們也聽不見。」
「如今你初具人形,靈力不穩,自然打不過他。況且,他這身法不像凡人。若真動起手來,恐怕你難留全屍。」
見井邊女子神色有異,似在琢磨脫身之法,周昀兇狠地咧出嘴中獠牙!
什麼啊,他這牙是凡人能長出來的嘛?!
白檀忙擡手一攔,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您别動,我自己跳!”說着,她扒住井緣縱身一躍——本喵君向來能屈能伸,跳井算什麼,隻要能保命哪怕跳崖也跳的!
這枯井必有數丈深。
她隻記得自己“啊”了許久臉才着地,若非井底布滿枯葉淤泥,她這纖細脖頸怕得折在此處。
“呵,識時務者為俊傑。”梁四娘探着井口向下望,“若你适才聽話服軟,又何必遭這落井之苦?”
可井下太黑,借着月光也隻瞧見個大概輪廓。
見井下無甚動靜,梁四娘轉頭沖周昀說:“好好看着,不許人遞水送飯。何時求饒,何時再弄她上來。”又沖扶她的張叔交待道:“柳綠那丫頭也關進柴房餓兩天,真是些不知深淺的東西!”
少女坐井觀天,涼月當空。
這井壁結實無縫,冰涼光滑。以她目前的狀況,壓根爬不出去。她想不明白,怎麼就給自己幹井底來了?
都怪那個揪住她不放的臭小子,白長了張好看的臉!
她艱難化出人形,是讓凡人随意欺侮的麼!
作為上古神獸的後裔,她九尾白玉貓天生九命,胎生神力。現如今,命丢了兩條。神力什麼的更别說了,不周山上修煉百年,除了外表養得白胖可愛招人喜歡外,當真沒修煉出什麼特别的力量。
老祖宗啊,倒是給子孫後代傳點有用的啊!
「好意思怪你祖宗?」
「一晚上臉着地兩回,白玉貓一族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這話說得白檀胸口一塞,真是殺貓誅心。
若她是貓身,自然步法輕盈;可如今她剛化人形,控制不住這具身體屬實正常。況且,是那房梁斷得太突然,她才沒穩住的。至于這落井,一定是因為天太黑,沒看清!
“啰嗦!我丢誰的臉,用得着你叽叽歪歪?你以為你是誰!”白檀氣急,都這麼慘了竟還沖她落井下石。
「吾乃鎮北擎天柱守護靈,九翼噬獸。」
「萬年來栖宿于此鈴化作器靈,隻待有緣人勘破因緣,助吾歸位。」
九,九翼噬獸?
白檀瞅了眼頸下銀鈴,臉色霎時一陣青白,慌忙屈膝而跪道:“您,您是老祖宗啊?”
那神秘聲音悠然一笑,銀鈴輕顫彙聚成細密人聲:「客氣,叫我铛铛就行。」
“铛铛……嘶,您一直在這鈴铛裡?”自小白記事以來,這對銀鈴就懸于她頸下,約莫是她祖傳之物。沒想到,這鈴铛裡竟然栖着她的萬年老祖。
傳說九翼噬獸的真身是頭白虎,天生九翼,上天入地。萬年演化才分出白玉貓一族,其中以九尾白玉貓一支最為珍貴。
有多珍貴呢?
小白自小就沒見過同類。
當下這世間,白玉貓一族幾乎被屠戮殆盡,而九尾白玉貓,有記載的便唯獨不周山上那一隻。
而小白已斷兩尾,這世上究竟還有沒有所謂的“九尾白玉貓”,便不可知了。
「不重要。」
「當前的重中之重,是返回不周山。小白,你便是助吾歸位的有緣人。」
白檀一屁股坐下,撥弄着鈴铛意興闌珊:“您老是九翼噬獸,而我如今是井底之貓,自身難保,哪幫得了您啊~不周山,誰愛回誰回,反正我是不回。”
「那是生你養你之地,豈能不回?」見白檀一聲不吭,铛铛話鋒一轉,「這種伶樓的後院枯井,曆來是慘死女伶的棄屍埋骨之地~陰氣足,怨氣重,不論人神妖靈,久留必會折壽。」
“什麼啊,你少唬我。”
「唬你作甚?」
白檀忽覺着陰風陣陣,井上那輪涼月不知何時挪了地方,井底光線愈發黯淡。饒是她那雙比人眼敏銳六倍的貓瞳,都得格外仔細方能看清。
铛铛還欲說點更吓人的,卻先聽白檀一聲凄厲尖叫。
忙關切道:「怎,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