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怕是汴京城中都滿是這樣的荒唐看法吧。
“很好。”孟書韻冷笑。
柳慶河大喜,便要上前幾步。
“我看這美人圖也是你的驕矜之作吧。”孟書韻手指拿過那畫作。
“那是自然,慶如何敢與娘子呈上劣作呢?”柳慶河難掩激動,卻沒看到船艙二樓已無人敢再言語。
“衆姊妹方才教我莫要被人欺了去。”孟書韻聲音突然放柔,“我曉得。我自認不是心軟可欺之人,卻也沒想到竟有宵小之輩竟做出這等輕薄無行之事。”
她說着,沒人搭話,她也不介意。
“虎頭。”孟書韻沉聲叫道。
“虎頭在此。”
“給我把他扒光了,頭朝下扔進河去。”
“娘子,你怎……”柳慶河瞪大眼睛,滿面不可置信。
然而虎頭根本不等他說罷,從後捂着他的嘴便被拉了出去。孟書澤派給她的兵士各個好手,不費吹灰之力,沒過幾息,她們就聽到了“撲通”一聲。
水花炸裂的聲響顯得屋内一片死寂。
孟書韻倒是若無其事,拿出一副葉子牌來。
車騎将軍家的小妹妹有種脫線的可愛:“這是何物?”
“葉子牌,我閑來無事改了改牌面。”孟書韻取出一張張疊了七八層的硬黃紙牌,“來來來,正好今日六個人,我來教教姊妹們,這遊戲叫鬥墨吏……”
鬥地主很快俘獲了所有人的心,在孟書韻連赢五局得了十幾顆碎銀後,已經沒人記得方才那事了。
起碼看起來沒人記得了。
之後幾天,孟書韻便天天約上這群小姐妹鬥地主,等麻将被她做出來了,她都能在汴京搞個棋牌室出來了。
不過還不等七曜日,一日清晨孟書澤便氣勢洶洶出了門,待到日斜才歸了家。
孟書韻看着這個有着孟緻堯那般粗犷英挺的眉眼,和應是逝去阿娘的柔緩面龐的阿兄,給他端了茶盞:“何事把你氣成了這樣?”
“還能有誰。”孟書澤咬牙切齒,“那宵小之輩。”
孟書韻聽得一頭霧水。
“我在柘川書院門口叫虎頭給我指認,我等了這豎子半日才聽說他昨日因夜宿平康坊與妓子厮混被書院退脩回鄉。”孟書澤大口吞了幾口熱茶,
“怎麼如此?”孟書韻下意識道,随是個輕薄之徒,卻也能感覺得出是個自持上等,有野心的家夥。
與妓子厮混?這人……是這種人嗎?
“對啊!怎會如此!”孟書澤将茶盞重重地放在桌上。
他哼了一聲:“我追去了集甯,将他抓了出來,給了他一頓顔色瞧。”
孟書韻:……?
“等等。”她懷疑是自己沒有聽懂,“你今日不練兵跑了一天,就是追出汴京城三十裡地将他打了一頓?”
“對啊。”孟書澤翹起個二郎腿,看起來神清氣爽,“保證他回了江南臉上那塊青也别想下去,哦對,他那頭發得長個幾年了。”
孟書韻:……
“幹得漂亮。”
孟書澤突然警惕地看着她,好似她被鬼上身換了張面皮:“你這是做什麼?”
“誇你?”
“别這樣。”孟書澤搓搓手臂,“你不如罵我兩句。”
孟書韻輕笑,用茶碟敲敲這個比她大兩歲卻幼稚得可以的阿兄的腦袋。
“韻娘,你收到宮中的探花宴帖了嗎?”孟書澤突然問。
“收到了。”孟書韻邊斟着茶,“時間有點緊,但開宴前兩日應是能将新衣做好。”
官家每年初春舉辦的探花宴是大靖為數不多官家與世家子女可同談共論的宴席,不少伉俪宴上相識,與其說是探花宴,孟書韻更願意稱之為皇家年度相親節。
如無意外,京中有頭有臉的未婚男女都要給官家這個面子的。
之前說要與黎恪成親,今年探花宴上的新衣就沒有做。
誰知出了退親之事,她的新衣頭面都得找秀娘金匠趕工。
“那探春宴也不是非要參加不可。”孟書澤緩聲,“若是想,坐在家休息也未嘗不可。”
孟書韻一下沒反應過來,半晌後才明白他的意思。
隻要未成婚就會收到請帖,黎恪與樂平公主八成,不,十成也會去。
“我是真覺得無愛無礙。”孟書韻無奈,怎麼就沒人信呢?
她不想,也覺得沒必要缺這個席。
這種場合下她風風光光出面,那才是她頂着孟姓應做的。
“罷了罷了。”孟書澤拿她沒轍,“探春宴我也會去,隻是宴後不過三兩日阿耶和我便要随軍離京,你……”
“放心吧。”孟書韻将她的茶盞滿上,“我這十幾年都好好的。”
結果過了沒幾日,整日泡在營中的孟緻堯也來問她,說她若是想在家中休憩,或出遊幾日也無不可。
惹得孟書韻更加堅定了要去的心。
最終直到出發前,孟書澤還在反複旁敲側擊問她是否要去。
可能是被孟書澤說成墨菲定律了,孟書韻與他剛入園邊見到了黎恪。
他與樂平公主同入宴園中,樂平公主言笑晏晏,一身湘妃襦裙配上鎏金玉頭面,從萬花叢中探入,盡顯人比花嬌。
而黎恪就在她身側,玄袍玉冠,儀範清冷,墨發一絲不苟束起,隻有簪墜與劃過他硬挺面龐的日光打在發絲間。
樂平公主說話時,他側首傾聽,公主笑時,他便微微彎腰。
半月餘不見,遠遠看去他好像清瘦了些許。
孟書韻隻是輕輕一瞥,就撞上了與樂平公主回話側臉過來的黎恪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