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聞卿甚是憤恨。
買兇謀殺親子,嫁禍他人,以此來鞏固自己手中的權力。
若非他親身經曆過一回,搭上半條命,他怎麼都不會相信是眼前之人想要他的命。
父親想要自己親兒子的命!
“你很有能耐是嗎?”
裴決神色自若,淡淡掃了裴聞卿一眼。
随後,反駁一句:“有這能耐,把心思都放在東宮當差上比什麼都好。”
不提東宮還好,偏偏又提起東宮來。
裴聞卿冷冷一笑:“東宮東宮,到底是東宮那位才是你的兒子,我是街邊的王八。”
裴決一生謀劃,全在東宮。裴聞卿對父親的不聞不問,早已寒透了心。
裴決瞪他一眼。李氏聞言沖進書房,徑直扇了裴聞卿一掌。
“亂說些什麼,你是王八,那你母親我是什麼?”
巴掌剛落下,又淚盈盈撫摸着兒子的臉,心疼不已。
裴決呵斥道:“他這個樣子,做王八還擡舉他了。”
裴聞卿站上去前去,大聲道:“我終究隻是配做王八兒子的。您是人中龍鳳,怎麼也甘心屈居人下,我要是您,當什麼攝政王,直接起兵自立為王,豈不是來得更痛快。”
“慎言!”李氏當即呵斥兒子,“禍從口出,休要胡言,傳到聖上耳中,我也保不了你們一家老小的命。”
見被兒子戳從心思,裴決一改常态,抄起旁邊的藤鞭,命令兒子跪下。
李氏被拽到一旁,吃痛得站不起身來。
裴聞卿站得筆直,毫無懼色,沒有下跪。
前世不跪,這輩子也不會跪。
“一榮俱榮,要死一起死,我隻怕您走不到那一步。”
四目相對後,他沒有直接離去,而是轉身去扶李氏起來。
随後,他勸道:“您最好别走得太高太急,容易摔倒。您摔了便摔了,别連累我與母親,還有遠在晉陽的姐姐。”
扶李氏坐下後,他方才轉身離開。
裴決氣得火冒三丈,将手裡的藤鞭朝裴聞卿扔去,怒道:“逆子!”
李氏重重歎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給咽回去。
裴決身心疲憊,控制不住自己往回退了退幾步,手撐在桌面方才站穩。
李氏甚是無奈,道:“這又是為何?”
裴決雙手扶桌,仰起頭來:“管好你的兒子,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什麼叫她不用操心,事情已然發生到這一步,她連過問幾句都不行。
李氏隻得又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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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不平靜的相府相比,謝府就要和氣得多。
早早就有人來給謝世傑傳話,說剩下的那個匪徒抓到了。
裴聞卿将那人放出去不過半日,大理寺便照着畫像逮住那人。
此事牽連衆廣,除了涉及到裴決和太子,還涉及到自己的親妹妹,謝世傑更是嚴正以待。
京師再亂,最先被問責的京兆府尹,失職被罰,杖責五十,罰俸一年。
其次是裴決,再到太子。
裴決被禦史台上書彈劾,參奏他辦事不力,渎職懈怠。
根其原因,可追究到年中的今師暴亂,他與太子一起維護京師穩定,事後信誓旦旦同陛下保證,亂黨已斬草除根,決不會卷土重來。
而今不過三個月,京師又有匪徒作祟,首當其中向他問責。
至于太子,與裴決同氣連枝,理應一并追究責任。
最後是作亂的匪徒,已被大理寺逮捕關押,等待審問發落。
審問犯人之事還輪不到謝世傑頭上,他現下主要負責旁聽,記錄審問過程及進展。
負責這次審訊的是大理寺少卿上官遠,昨夜抓到犯人後,就想爬起來連夜審訊了。
畢竟匪徒這次刺傷的是禦史大夫謝玄清的親女兒,那人出了名的嚴苛,容不得一絲錯處。
這份差事若是辦不好,下一個被參的就是他。
他一早便來到大理寺等候,待謝世傑來到後,來不及寒暄,當即開始審訊犯人。
“地上所跪何人?因何要刺殺裴聞卿和沈舒幼?”上官遠嚴肅問道,“還不快如實招來。”
剛過而立之年,蓄着山羊胡須,官服剪裁合身,再配上官帽既成熟又威風。
他不敢不拿出一副官腔來,旁邊禦史大夫的親兒子在盯着看呢!
再看,地上跪着男子,渾身狼狽不堪,剛從裴聞卿那放出來,自由還不到一日,又成階下囚。
臉上的擦傷還未痊愈,除了狼狽些,看不出來裴聞卿曾對他做過什麼。
“要殺便殺,問那麼多作甚!”
謝世傑給上官員遞來一份資料。昨日抓到人之後,取了指紋,與庫中戶籍比對,已經将此人的身份底細查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