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裴聞卿還沒走幾步,就撞見了自己的母親和沈氏正手挽手有說有笑一起逛街。
還是綠華最先看到他,提醒了沈氏和李氏。
沈氏見到剛才還好好的女兒,這會不知何故又倒下了,一時不知所措。
李氏安慰她别慌,然後趕緊指使兒子先把人帶去的醫館那邊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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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内。
沈氏正用帕子替女兒擦着冷汗,着急不已。
而裴聞卿還在想辦法掙脫掉沈舒幼這個枷鎖,沈氏費了好大勁也無用。
沈舒幼抓得特别死,手都掰紅了,還不肯松手,衆人也無計可施。
隻有李氏偷着樂,掩着嘴笑得合不攏嘴。
裴聞卿放棄掙紮,伸手朝淩影示意,淩影會意在腰間掏出一把匕首來遞給主子。
他頭都不回,揮刀直下,“嘶”的一聲,割掉自己的袖子,長舒一口氣,将匕首扔回給手下。
說來也奇怪,袖子割斷不到一會,沈舒幼的手便主動松開了那半截袖子。
雙鬓花白的老者才得以上前摸脈,撫須問過大概情況,給出答複。
受了驚吓,心悸犯了。
李氏忙道:“太醫先前開了方子,不過回府還需要些時間,大夫您再看看,為這孩子施針什麼的緩解緩解,讓她舒服些。”
“這倒不是什麼難事。”老者猶豫道,“隻是看這位娘子的樣貌,應是未出閣的,有些穴位隐秘在身,老朽施針多有不便之處。”
沈氏也有考量到這一步,可終究是女兒的性命要緊,當即說不用避諱。
“莫急。”李氏問老者,“女兒家确實不方便,敢問這附近可有女醫。”
李氏出身皇族,身份尊貴,小痛小病都請的太醫醫治,對民間醫士不甚了解。
老者道:“沿街直走,盡頭處那家醫館就有女醫。若是家中已備有湯藥,大可不必施針,直接回府便是。”
沈氏應下,一連說了幾句“多謝大夫”,便招呼兒子來扶人。
方才出事時,李氏已經差綠華回府準備湯藥,這會回去正好。
裴聞卿割袖後,便同衆人道了别,又被李氏喊住,吩咐他去宮裡替自己給皇後娘娘帶句話,請她身邊的張太醫來一趟。
母親的命令,他自然會遵守。
謝世傑忍不住笑了笑他,便抱上沈舒幼上了馬車回府。
李氏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謝府。
過兩日便是她的生辰,會在府中設宴,邀請各府官眷命婦前來樂一樂。
既有郡主頭銜,又是丞相夫人,沒人會拒絕她的邀請。
隻有一人例外,那便沈舒幼的母親沈氏,禦史大夫的内人。沈氏不去,每年都會差人送賀禮來,多年情誼擺在那,倒也不會心生不快。
隻是這次壽宴不同,李氏早早就有了打算,準備撮合沈舒幼和裴聞卿。準備在這次壽宴上同衆人介紹沈舒幼,随後準備提親事宜。
今日便是來準備些許物件,介時以沈舒幼的名義送給大夥當見面禮。采買時恰巧又碰到好友沈氏,還沒開口提起此事,那邊沈舒幼就出事了。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不過,眼下她有了更好的打算,自己的壽宴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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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聞卿衣服都來不及換便去了東宮,讓人去給自己皇後姑姑傳話。
李氏先前進宮同皇後提過幾句嘴,皇後樂意至極,當即便叫張太醫去東宮随裴聞卿去謝府。
沈舒幼被灌了一大碗藥,睡了一覺,第二天便恢複如初,生龍活虎的。
醒來時,隻覺得自己渾渾噩噩睡了一覺。
當時在刑場邊上,看着跪地的囚犯和裴決,不自覺想起前世父母被斬首時場面,胸口猛地一疼,像再次被箭刺中一般。
家破人亡,是萦繞在她心中的噩夢。
之後的事情,她就不太記得了。
謝世傑同她說起抓着裴聞卿袖子不放的事情來,她竟一點印象都沒有。
直到謝世傑拿出自己珍藏了一夜的好東西,裴聞卿割下的半截袖子,在她面前晃悠。
沈舒幼恨不得去撞牆,撞死算了,實在不相信自己會幹那樣的事,真是太丢臉了。
謝世傑捧腹大笑,道:“收好了,這可是你倆的定情信物。”
沈舒幼臉漲得通紅,奪過那半塊袖子,扔得遠遠的。
“哥哥真是讨厭,這樣的破爛也撿回來當寶,讓旁人知曉,又該笑我們謝府窮得揭不開鍋了。”
謝玄清雖已官至三品禦史大夫,但為人正直,崇尚簡樸,府中規格遠小于其他官員,府中大小開銷全部依靠他的俸祿。
府中仆役不過三十餘人,又體恤下人,所支工錢比其他府上多一倍,每日花銷都得精打細算,入不敷出也是常有的事情。
後來謝世傑到大理寺任職後,又得一份俸祿補貼府上開銷,日子才好過些。
謝世傑笑着又把那半截袖子撿起來,在她面前晃個不停。
“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被外男那樣抱着就算了,你竟還不撒手,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畢竟那個人是自己的朋友,人命關天的大事,他是不計較這些俗禮的。
沈舒幼冷哼一聲,氣鼓鼓坐下,冷臉相待,不理會他。
謝世傑湊過來,裝腔作勢道:“我知你早就對裴聞卿芳心暗許,等父親回來,我便轉告他,讓他随母親去找郡主娘娘,一定幫你把這門婚事說成。”
沈舒幼氣得渾身發抖,搶過那半截袖子,塞到兄長嘴裡。
“閉嘴吧!要嫁你自己去嫁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