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慈祥道:“正好,等明年估計又長高了。”
沈舒幼捧着熱茶,抿了一口,豔羨道:“很合身,很正氣。”
沈氏怎麼聽不出女兒的言外之意,從針線盒裡取出軟尺來。
“羨慕什麼,母親也會給你做的。”
沈舒幼聞言,激動得站起身來,讓母親為自己丈量尺寸。
“站好,雙手打開伸直,肩膀打開。”
沈舒幼乖乖照做,眉梢眼角盡是藏不住的笑意,仿佛中了狀元一般。
看到沈氏為自己縫制衣服時,沈舒幼不由想到前世自己那個可憐的孩子,不知道那個孩子後來過得好不好。
從發現有孕開始,她努力想着如何去做一個好母親,至少得像自己的母親那樣,才算合格。
決定踏上為家人申冤那條路開始,她沒日沒夜縫制衣服,針腳松了便拆了重新縫,最後也沒趕制出幾件像樣的衣服來。
屋外又開始下雪,寒風迎面而來,将她拉回現實。
“姑姑,你縫的是什麼?”
以防萬一,沈舒幼決定跟着母親好好學習女工,就算日後沒有那個孩子,自己也多一番謀生的手藝。
沈舒幼故作神秘,摸了摸侄子的頭,“長顧猜一猜,姑姑繡的什麼?”
謝長顧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她剛繡好的梅花,脫口而出:“是蜜棗,好多的蜜棗。”
她分明繡的梅花,怎麼就被認成了蜜棗。
沈舒幼皺眉,把旁邊剩下的蜜棗拿過來比對,“長顧再好好看看。”
“就是蜜棗。”謝長顧吃着蜜棗點頭,十分肯定的回答。
沈舒幼耐心告訴道:“姑姑繡的是梅花,不是蜜棗。”
沈氏也好奇,拿過去看了看,拉長聲線道:“是有花的影子,但和梅花相差甚遠。”
聽到母親也這樣說,沈舒幼喪氣垂下頭。看來上輩子那半年的苦學,并沒什麼用。
現在隻希望事情不要發展到那一步,可靠她的本事該怎麼去阻止這一切的到來,眼下慶王與韋雲安成婚在即,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沈氏笑了笑,安慰女兒:“着急什麼,慢慢學,跟制茶一樣,千人千面,自己喜歡就好。”
沈舒幼不甘心地點點頭。
許久,沈舒幼方才重新擡起頭來,望着皚皚白雪發呆。
連管家從前院過來,步伐匆匆來到院中,着急道:“大夫人,娘子,相府差人送禮來了。”
送禮?新年賀禮嗎?怎就這麼早送來了?沈舒幼的直覺告訴她,這不是新年賀禮。
沈氏也郁悶,往年的賀禮不都是臘八之後才開始送,今年怎會如此早送來?
去前院的路上,沈舒幼扶着沈氏腳步飛快。
十個大木箱整整齊齊擺放院中,系着大紅花,謝府仆役早已圍觀在旁,竊竊私語。
來人是相府的周管家和伺候李氏的孫嬷嬷,沈舒幼隻見過那個孫嬷嬷,為人和善親切。
沈氏一頭霧水,招呼二人進屋,讓人看茶。
“敢問孫嬷嬷,今日送的是何禮?”
孫嬷嬷臉上的笑從進門開始就沒停過,連茶都顧不上喝。
“自然是聘禮。不過這隻是一部分,待你和謝禦史點頭後,相府才會來正式下聘。”
沈舒幼當場呆住:“啊……聘禮?”
上輩好像沒有這一步,眼下所有節奏全被打亂了。
周管家笑道:“其實不算是聘禮,算見面禮,今日我和孫嬷嬷就是媒人,來謝府為我家郎君裴聞卿提親。”
“提親!”
母女倆異口同聲,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沈氏原以為自己可以應付得來,便不讓連管家去告訴謝玄清和謝世傑。
知曉是提親時,趕緊讓連管家去叫父子倆趕緊回來,這樣的大事,還得問過他們。
沈氏擦了擦額間的冷汗,急得團團轉,“郡主怎麼會如此着急?相爺知道嗎?”
李氏有意,沈氏是知道的,但至少還有裴決這塊阻門石在。先前她隻當是姐妹間的玩笑,沒放在心上。
孫嬷嬷笑道:“提親這麼大的事情,相爺肯定是知道的,他不點頭,郡主也不敢讓我們來送禮。”
“裴……”沈舒幼背後也冷汗直冒,“相爺也同意了?”
她的計劃裡可沒有嫁給裴聞卿這一步,裴決可是害她家破人亡的真兇,嫁去裴府豈不是自讨苦吃。
沈氏拍了拍女兒的手,示意女兒不要擔心,交給她來處理。
“眼下我家官人不在,兒女大事須得問過他,仔細考慮後才能答複。”沈氏有條不紊道,“二位可先回去同郡主複命,待我家商量好,再作答複。”
當場退禮,這麼多人看着,有損郡主顔面。顧及好友,沈氏隻能委婉推辭。
周管家和孫嬷嬷相視一眼,便先行告辭。
沈舒幼忍無可忍,喊住他們:“不用等家父回來了。既是送給我的,我不喜歡,勞煩兩位将禮一同帶回。”
周管家已面露尴尬,隻有孫嬷嬷依然還笑着,“郡主對娘子喜歡得不得了,就算這門親事日後不成,一點薄禮而已,就當送給娘子解悶了,哪有當場退回去的道理。”
孫嬷嬷便笑着招呼送禮來得人出了謝府,回相府複命。
沈舒幼怒道:“真是太欺負人了!”
“别動氣别動氣,等會又該發病了。”沈氏前腳剛把人送走,忙來安撫女兒,“等你父兄回來,我便讓連管家把禮送回去。”
“父親會同意?”
畢竟裴決都點頭了,沈舒幼擔心父親也會點頭。
沈氏颔首:“母親何時騙過你,你不願意,我們都不會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