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幼攏了攏身上的霞色披風,搖了搖頭。
得益于謝玄清在朝中的地位,兄妹二人的位置在賓客席中排在最前頭,還是第一排,格外引人注目。
謝世傑見她一直在探頭張望,好像在找什麼人,便問他,“你在找誰?”
沈舒幼當然不能說自己是來找慶王的,就随便找了個借口,指了指對面的位置。
“那邊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确實一個人都沒有,進來的客人都坐在她這邊。
謝世傑笑着說明:“那邊是娘家賓客,就是裴聞卿他們要坐的位置,我們是慶王相邀,是夫家賓客。”
“裴聞卿怎麼坐娘家席?”
“我忘了,你不問世事。”謝世傑壓低了聲說,“此事說來話長,你隻要知道他與慶王妃是青梅竹馬,慶王妃兄長過世了,他變成慶王妃的兄長,今天也是由他來送嫁的。”
她怎麼把這事給忘了,之前綠華同她提過一嘴,沒想到竟是真的。
“那他就坐我們對面的位置嗎?”
謝世傑點點頭,還不忘打趣她:“幼娘,你什麼時候能讓我坐上那個位置?為兄還沒坐過呢!”
沈舒幼胳膊肘連戳他幾下,發洩自己都不滿。
“新婦來了!”
禮官高聲呼喊,衆人不約而同看向慶王府大門,慶王已提前趕回在内等會。
沈舒幼隻看到一個背影。看到其他人都站起來,她便也跟着站起來。
隻見裴聞卿亦是一身紅衣,牽着紅繡球的另一端,引着慶王妃緩緩步入慶王府。
慶王妃團扇遮面,隻漏得一雙杏眼,額間花钿格外鮮豔,襯得她膚色雪白勝雪。
“今朝嫁作婦,願爾幸福長,鸾鳳和鳴,用結連理。”
裴聞卿交代完畢,遞上手中的紅繡球一端。慶王向他還禮,接過紅繡球,婚禮正式開始。
新人緩緩走沈舒幼面前走過,慶王妃走在另一側,她并沒有看清,轉頭時卻撞上裴聞卿注視自己的目光。
“一敬天地,日月同輝,大吉大昌。”
“二跪高堂,福壽康甯,人丁興旺。”
“夫妻對拜,白頭偕老,歲歲平安”
拜堂禮結束後,衆人方又落座,直到慶王身影消失,沈舒幼才戀戀不舍撤回目光。
這時的慶王如沐春風,面若桃花,不像那時的疲憊憔悴,這三年發生的事情,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軌迹。
珍馐佳肴在前,沈舒幼毫無胃口,擡眸間又看到裴聞卿那吃人的目光正在盯着她。
謝世傑也注意到了,舉杯同他打招呼:“賢弟今日辛苦了,為兄先幹為敬。”
裴聞卿心事重重,陪了一杯,問道:“聽聞沈娘子心素如簡,今日怎麼也來了?”
沈舒幼看向他,正準備回答他,又被謝世傑搶先一步,“正是愛湊熱鬧的年紀,攔都攔不住。”
沈舒幼對他就沒那麼客氣了,當即怼了一句:“你都能來,我怎麼就不能來。”
看這場面,怕是會吵起來,謝世傑趕緊出來圓場,“吃菜吃菜,來這不就是為了吃宴席,光說話怎麼吃。”
沈舒幼也懶得跟他說話,不再理會他,低頭吃飯。
慶王将新婦安頓好後,來到宴席上招待客人。
沈舒幼一直留意着他的一舉一動,見他已經開始敬酒,便同謝世傑說:“有點冷,我們早點回去吧。”
謝世傑已經吃得差不多,同其他人又喝了幾杯,才道:“你吃好了?我看你都沒吃幾口。”
沈舒幼點點頭,問他:“慶王殿下是不是還要敬我們酒?”
謝世傑轉頭看向慶王,道:“要不再等等,我們都來了,總要慶王殿下打聲招呼,就當是為了父親。”
裴聞卿就在對面,一邊給自己灌酒,一邊留意着謝家兄妹倆的一舉一動。
難不成這個時候,她已經勾搭上慶王了?
前世,怎麼不記得她也在場?
沈舒幼實在不想看到礙眼的裴聞卿,他的目光盯得她後背發麻。
“敬酒?”沈舒幼有了主意,“隻能是慶王殿下敬我們,我們就不能不能主動去敬他?”
謝世傑明白了是怎麼一會事,便說:“敬完皇室宗親,就到我們了,也不差這一會。”
沈舒幼已經等不及了,端起酒壺來,斟滿自己的酒杯,也給謝世傑也倒上,便拽着他的袖子要一起去給慶王敬酒。
她心裡着急,竟撒了謝世傑一身,還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慶王李徽。
李徽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又看向謝世傑,笑道:“難道這位就是謝禦史的愛女,叫什麼來着?謝……”
不等李徽想起自己的名字,沈舒幼便自我介紹起來。
“民女沈舒幼,參見慶王殿下。”
“啊……對對,本王喝多了,差點忘了,你随令堂的姓氏。”
謝世傑趕緊出來道歉:“小妹魯莽,沖撞了慶王殿下。”
“不會,不會。”慶王笑道,“你們能來,是本王與王妃的福氣。”
見妹妹目不轉晴地看着慶王,謝世傑戳了她一下,“不是想給慶王敬酒嗎?還不快敬。”
沈舒幼從思緒中恍過神來,雙手扶杯,屈膝行禮:“多謝慶王……民女敬您一杯。”
李徽攙扶她起身,不解道:“我與沈娘子素未蒙面,何來感謝一說?”
沈舒幼不由尴尬一笑,不知道怎麼解釋。
謝世傑又來救場,道:“小妹是多謝方才殿下寬恕她的魯莽之罪。”
“原來如此。”李徽爽朗道,“那我也敬你們兄妹倆一杯,替本王向謝禦史問好。”
“不敢不敢。”謝世傑解釋道:“小妹傷勢初愈,不宜飲酒,她這一杯,由微臣代勞。”
沈舒幼本想自己喝,還沒反應過來時,謝世傑已經替她喝了。
她索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去敬慶王殿下。
“那杯不算,民女想自己敬殿下一杯。”沈舒幼恭敬道,“謝謝殿下……”
李徽始終笑臉相迎,同她喝了一杯,說了句“先失陪了”,才轉身去給裴聞卿敬酒。
心願達成,沈舒幼激動地拉着兄長回府。踏出慶王府那一步,心裡的大石頭總算可以落地了。
她挽着謝世傑的手臂,撒嬌道:“剛才吃得有點飽,想去喝碗烏梅飲消消食,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謝世傑彈了一下她的腦門,“隻是你沒喝過酒,我怕你會醉倒在半路。”
“才一杯酒而已,我還能喝十杯……”
兩人剛準備上馬車回府,裴聞卿就追了上來。
“二位留步。”
兄妹倆同步轉身,對視一眼,默契地看向他。
“謝兄,可否讓我同令妹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