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幼,你……”
裴聞卿猝不及防,一頭栽到冰冷的湖裡,砸出一個大窟窿。
水裡魚兒撲騰不停,岸上的少女雀躍地鼓掌慶祝,盡情大笑。
冰冷的湖水壓迫胸腔,他試圖掙紮卻發現四肢在寒冷中已經變得麻木,無法動彈。
沈舒幼笑夠了,蹲下來打量着他:“你怎麼不叫我救你?”
綠華着急上前來,結巴道:“娘子……不好吧。”
這樣不好嗎?他總得為他昨天的行為舉止付出代價,現在隻是讓他嘗點苦頭而已。
“淩……救……”
呼吸變得急促而困難,裴聞卿身子控制不住往下沉,眼看冰水就要沒過頭部,他解開了身上的披風,試圖延緩下沉的速度。
沈舒幼準備揚長而去,忽地在地上看到一根枯枝,心生一計。
“娘子,娘子快看,裴郎君……郎君不見了。”綠華捂着嘴,指着湖面大聲喊。
沈舒幼拿着枯枝往回跑,湖面早已不見人影,隻剩水波悠悠拍岸。
“裴聞卿!”沈舒幼大喊他的名字,拿枯枝在水裡攪了攪,“死了嗎……”
“綠華,快去那邊叫人來,他的貼身護衛應該有跟來。”
裴聞卿,你不許死,你欠我的債還沒還呢!
沈舒幼攪和半天,什麼東西都沒撈着,也聽不到動靜,開始着急起來。
綠華應下,一邊去找人,一邊大喊,“來人啊!裴郎君落水了!”
淩影原本百無聊賴靠着馬車上休息,聽到喊聲,來不及多想便從馬車上跳下來,聞訊趕來的還有謝府的家丁。
綠華喊得嗓子都快啞了,才盼來救兵。
“是你家娘子落水了嗎?”
“是裴郎君……”
淩影趕到裴聞卿落水的地方,沈舒幼正在脫掉身上的披風,挽起袖子準備下水。
他一手解開披風,随後将她拉回來,縱身一躍,跳入湖中。
朦胧的藍色,越往深處顔色越深,宛如無盡的深淵。
不多時,平靜的水面開始湧出條條波浪,淩影從裡冒出頭來,咬緊牙關将主子拖上岸來。
裴聞卿臉色蒼白,嘴唇略微發紫,身上沾滿了水草和泥沙,狼狽不堪。
“大人!”
淩影把自己披風蓋在他身上,雙手交叉按壓裴聞卿的胸腔。
綠華快急哭了,“這下該怎麼辦?”
她該怎麼解釋,人是自家娘子推下去的,她可親眼看到了。
沈舒幼系上披風,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若有若無,應該還死不了。
她轉過頭,指着不遠處的屋角,提醒道:“那裡是郡主的香鋪,先去那裡,那裡應該有熱水。”
得了話的小厮急忙跑去香鋪傳話,地上的裴聞卿也有了反應,一連吐了幾口水。
淩影累得癱坐在地,問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沈舒幼繞開問話,催促道:“先救人要緊,等你家主子醒了,問他不就知道了。”
我不說,你不說,就沒人知道,恩恩怨怨何時了,聰明之人可沒有這個煩惱。
沈舒幼也跟着來到李氏的香鋪,故地重遊,終于知曉了香鋪的名字——三春曉。
之前是裴聞卿在打理,清醒之後不再沉迷制香,現在交還李氏,現在由孫嬷嬷打理。
正堂是陳列堂,内裡有院子,香料儲藏室,茶屋和寝卧,一應俱全。
沈舒幼是第一次進到内院,畢竟男女有别,她被夥計引至茶屋休息。
茶屋正對這前面的鋪面,後面有窗,打開窗子便可邊喝茶,邊觀翠湖景。眼下已入冬,平日大開的屋門已挂上暖簾,隻開了後側的一個小窗通風。
她不由自主走到窗邊,将窗子推開一些,翠湖之景盡收眼底,确實是個好地方。
綠華也跟過來看了一眼,小聲同她說:“娘子,你為什麼要推裴郎君?還跟到郡主的香鋪來。”
沈舒幼将窗子收回來,不緊不慢道:“你什麼都沒看到,就說他是自己腳滑,不小心掉進湖裡的。”
綠華心裡有些害怕,擔心道:“可是我……”
“你什麼都沒看到。不想多事的話,按照我的話來說就行。”沈舒幼叮囑道,“這是為和她的個人恩怨,你别多管。”
綠華給她倒茶,又問:“那你剛才為何又攔着他們,不讓人去給郡主娘娘報信。”
“還沒死呢。”沈舒幼吹了吹冒着白氣的熱茶,“郡主娘娘昨夜不是頭痛症發作了,現在說就是雪上加霜。”
綠華明了,點了點頭:“那我們為什麼要跟過來,就不怕裴郎君醒過來,來找我們麻煩嗎?”
沈舒幼看向院中,冷靜道:“在這裡找我算賬,總比去謝府找我要方便很多。”
一人做事一人當,有事沖她來,她又不是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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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茶屋裡說話,淩影暫時閑下來,在門外求見。
綠華前去引他進來。
淩影朝她見禮,恭敬道:“還好娘子反應及時,思慮周全,及時救了我家大人一條命,屬下在此替大人謝過娘子。”
行兇者變成了救命恩人,這個故事着實有趣。
沈舒幼都不好意思了,勉強笑了笑:“你家大人可不會這麼想。”
這幾次的明争暗鬥,淩影多少知道一些的,主子們的事,他也不好過多插手。
“隻是……淩影還有一事不明。”淩影欲言又止。
沈舒幼看向他,示意他有話盡管說。
“為何不告訴郡主?”淩影和綠華有着同樣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