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輪到謝玄清交代新婿:“子賢,小女今日便托付與你,須好好待她,相知相惜,包容彼此。”
裴聞卿應道:“小婿多謝嶽丈大人提點,自會與新婦相敬如賓,相互扶持。”
落日餘晖,滿地金黃,伴着不絕于耳的炮竹聲,迎親隊伍回到了謝府。
十裡紅妝,謝府送嫁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
沈舒幼由婢女攙扶下轎,再兄長牽引下步入相府。
這是她初次來到謝府,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當心腳下,摔了會讓大家看笑話。”
别人的兄長都是千叮咛萬囑咐的,謝世傑卻隻擔心這個。
沈舒幼委屈撅嘴,嫌棄地掃他一眼。
新婦入府,跨過門檻後,還需跨馬鞍,踩着地氈一直到拜完天地。
謝世傑隻能陪她跨過門檻,剩下的便交給裴聞卿,畢竟他才是今日的主人公。
三日面面相觊,氣氛緊張得人後背直冒冷汗。
喜娘見狀提醒道:“舅兄還不肯放手嗎?人人都說你們兄妹感情深厚,如今看來是真舍不得了。”
裴聞卿呆呆站着。
“罷了罷了。”謝世傑長歎一聲,遞是自己手裡的紅布頭。
他重重拍了幾下裴聞卿的肩膀,“子賢啊!為兄嘴笨,不善言辭,你要是脾氣不好,我就隻能請大理寺做客。”
旁人要不就作詩,要不就撿好話說,他倒威脅起人來。
裴聞卿接過紅布頭,連連點頭:“兄長美言,子賢必定銘記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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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堂時,沈舒感覺自己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舉一動都受控與他人。
以至于她都不記得拜堂時禮官喊的祝詞,人便已經被裴聞卿抱到婚房。
那一路,她連裴聞卿的心跳聲都沒有聽到。
這就算禮成了。
婚房重新回歸平靜,裴聞卿回到正堂招呼客人,隻有青萍陪着她。
青萍是伺候沈氏的貼身婢女。沈舒幼出嫁,她不放心,便把青萍指派來照顧女兒。
沈舒幼坐在大紅婚床上發呆,層層疊疊的頭飾壓得她脖子酸|疼,十分難受。
綠華性子同文靜的青萍不同,這會早就溜出去看熱鬧。
青萍不忍心看她難受,便提議道:“娘子嫌重的話,我幫您拆了吧,應該沒什麼人要來了吧?。”
沈舒幼把團扇拿下,艱難得點了點頭。
青萍準備上手時,綠華提着食盒回來,急忙跑過來阻止她。
“青萍,你忘了夫人是怎麼交代的了嗎?”綠華氣喘籲籲道,“待會姑爺回來,還要喝合卺酒,大家還要鬧洞房呢!”
青萍淡淡“哦”了一聲,收了手。
綠華把食盒裡點心拿出來,高興道:“剛才我去前院聽曲的時候,郡主看到我,不僅沒有責怪我,還裝了點心讓我拿回來。”
主仆三人今日忙前忙後,這會早已饑腸辘辘,早已顧不上什麼禮儀,美滋滋吃起來。
三人正吃得正歡,起哄的人群随之而至。
“鬧洞房了,鬧洞房了,鬧完洞房,新人好行禮,子嗣多多。”
喜娘樂呵呵地拉着半醉半醒的裴聞卿回到婚房,招呼大家鬧起來。
突如其來的熱鬧,可把沈舒幼吓得夠嗆,差點被嘴裡的點心噎到。
團扇早就被她自己取下,這會隻能先用袖子遮住臉,手忙腳亂找團扇來遮臉。
她都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了。
裴聞卿面容微紅,不大好意思看着她,也不大樂意靠近她。
沈舒幼直接用整個團扇遮住自己的臉,真是太尴尬了。
“新婦害羞了,郎君還不快行卻扇之禮。”喜娘催促着。
“你們都先出去吧。”
聽到裴聞卿讓他們出去,喜娘臉色瞬間陰下來,暗自歎氣,
她讓人把合卺酒放下,從婢女手裡奪過裝有花生桂圓紅棗的籃子,在床上撒了一些,這才不情不願地率人離開。
青萍看了綠華一眼,猶豫着她們要不要也出去時……
“你們也出去。”裴聞卿又發話了。
二人福了福身,收拾好食盒出去,将房門關上。
婚房裡隻剩下她和裴聞卿,靜得可怕,唯一的雜音隻有她那撲通撲通心跳聲。
沈舒幼雙手握着扇柄在打顫,緊張到不行。
等啊等啊……她感覺裴聞卿也走了。
團扇全部遮住視線,她隻能垂視地面,卻遲遲沒見他走過來。
難道真的走了?
她小心翼翼落下團扇,眯着眼偷看,确認他還在不在房中。
就在此時,原本背對着她的裴聞卿聽到動靜,轉身朝她走來,一把奪過她手裡的團扇,扔到婚床上。
沈舒幼吓了一跳,瑟縮着身子往後仰,想離他遠一些。
裴聞卿彎下身子,雙臂撐在床上,像包圍獵物一樣将她圍起來。
淡淡的酒氣随空氣飄入她鼻腔,四周熱浪一點點朝她襲來。
唯一的防範,便是雙手緊握抵在胸前,沈舒幼側着頭,不敢直視他銳利的目光。
“真是可惜了,打扮得這麼好看,可惜嫁給了我,沒嫁給你的心上人。”
憐憫還是嘲諷,她一時也聽不出來。
她反駁道:“嫁誰不是嫁……男人都一樣。”
随即,她不在躲避,正視他的目光。
裴聞卿一陣冷笑,撥開她額間散下來得一縷碎發,緩緩挪到發髻上……
他這是要開始了嗎?
沈舒幼突然想起昨夜與沈氏同寝時,沈氏對她說的私房話。
若是沒有前世的遭遇,那些話确實有用,但她連孩子都生過了,隻不過這周|公之禮的确有些尴尬……
她是被迫與裴聞卿成婚,并不想與他行周|公之禮,至少現在還沒做好準備。
可要怎麼拒絕他,萬一惹怒了他,他要是強來又該怎麼辦?
要怎麼同他說呢?要不先跟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