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聞卿沒想她會答應得如此幹脆,心中有股說不出來的滋味,胸口處閃過一縷酥|麻。
“夜已深,早點睡吧。”
沈舒幼已進入夢鄉,自然無法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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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次睜開眼,人在裴聞卿的馬車上,馬車已到謝府門口停下。
沈舒幼是被馬車外的鞭炮聲給驚醒的。
早上迷迷糊糊醒來,在意識模糊中梳妝打扮,腳底輕飄飄地乘上回謝府的馬車。
裴聞卿也是差不多,二人僕一落座,便各自補覺了,愣是一句話都沒說。
謝府所有人都來到府門前迎接她,這樣的盛況她也是初次念見到,眼角莫名的一陣酸|澀。
“姑姑~”
謝長顧像一隻歡快的兔子跑過來,撲在她身上,擡頭問她:“姑姑,你去哪了?我好想你。”
這麼小的孩子,自然是不知道男婚女嫁的事情,正是什麼事都好奇的年紀。
沈舒幼一把将他抱起來,捏了捏他圓鼓鼓的小臉,莞爾一笑:“姑姑也想長顧,姑姑去給長顧買好吃的了。”
沈氏和謝玄清還有謝世傑夫婦一同上前來迎接他們二人。
“小婿拜見嶽丈,嶽母大人,見過兄長,嫂夫人。”裴聞卿很是識大體。
沈舒幼将侄子放下,規規矩矩問候家人,“女兒給父親母親請安,見過哥哥嫂嫂。”
謝長顧也跟着學起來:“長顧拜見爺爺奶奶,父親母親。”
充滿童真,稚嫩的語氣惹得衆人哄堂大笑,沉浸在團聚的喜悅中。
回門宴早早備好,隻待二人來到,便可開席。
謝玄清隻有一個位兄長,還未來得及娶親便病逝了,在京中并無其他親眷。
沈氏亦是如此,所以謝府的家宴,便隻有他們自己。
裴聞卿比謝世傑小幾歲,也算是謝玄清夫婦倆看着長大的,算半個兒子。
如今變成女婿,都是自家人,自然沒什麼可挑剔的。
裴聞卿也沒什麼架子,毫無拘謹,同謝府其他人都是自來熟,跟在自己家一樣,除了她。
所以她算什麼?妹妹還是“妹妹”?
飯後,禦史台派人來傳話,謝玄清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便又出了府。
裴聞卿被謝世傑拉去下棋,剩下的三個女人聚在一起喝茶閑聊。
沈舒幼正把自己帶回來的東西分享給謝長顧,還沒來得及同沈氏和徐莊與說上話,便已經到了午時。
青萍過來提醒她:“娘子,該啟程去宮裡了,皇後娘娘還在等着呢。”
沈氏隻得歎氣,不舍地送女兒出門,“得見皇後娘娘,是殊榮,趕緊去吧。”
她還沉浸在一家人有說有笑時的幸福中,突然間又要分别,心裡頓時空落落的。
“給皇後娘娘的禮,我已經交給青萍了,入宮時可别忘了。”沈氏不忘叮囑道,“晚上就别回來,相府離皇城更近些,今日你們都累,早些回去休息,改日得空再回來。”
看裴聞卿的樣子,今晚肯定是不想來謝府的,她還想着他不來,她就自己回來。
現在沈氏又這麼說,今晚怕是又隻能回相府度日如年了。
從謝府到相府需要半個時辰,再從相府去宮裡,還需要一會。
兩人同沈氏與謝世傑夫婦倆匆匆話别後,又乘上馬車趕赴宮中見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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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沈舒幼隻覺很累,很困,無時無刻都可以睡過去。
這會坐在馬車上,車輪咯吱咯吱的聲音同清脆而有節奏的馬蹄聲交織在一起,猶如催眠曲。
她倚在車壁上,眼皮有氣無力地一張一合,不知何時竟又睡了過去。
裴聞卿這會毫無睡意,看了一會屬下送來的折子,不經意間留意起斜前方又睡着了人兒來。
長發挽起,梳着已婚婦人的發髻,簡單的朝雲髻上點綴着兩支金钗,斜插的步搖随馬車晃動,耳畔邊的流蘇輕搖。
杏色提花披風半敞開着,内裡一身輕紫衣裙蓋過腳面,雙手彎曲搭于膝上,靠在車壁上入睡,宛如一幅仕女畫。
他心頭萌出一絲愧疚來,這麼對她,會不會不公平?
她是無辜的。
若是他不出手阻止,那件事很快就要來了。
随後又一個邪念頭閃過,她再怎麼無辜都是謝家的事情,與他無關。
想要拆散韋雲安和李徽的人,都該死,沒人是無辜的。
她也不是例外。不殺她,隻是因為那一箭的緣故。
前世的事,已然算不得數。
那個孩子也不是他的,是李徽的。
裴聞卿晃了晃腦袋,心道:我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同情起她來了?
她可以不死,但這輩子絕對不會讓她再有機會靠近李徽。
隻要有他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韋雲安。
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皇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