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副身子,她又不是沒見過,的确沒什麼可看。
塗藥,纏紗布,整個過程,沈舒幼專心緻志連頭都還沒擡。
甚至連身上的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下,臉上的血漬擦了一些,發髻散亂得像雞窩,脖子上還殘留有凝固的血漬。
裴聞卿看着心裡很不是滋味,就算是被她弄疼了,也不敢吭聲。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為她擦去挂在耳垂的血漬,冰涼如玉。
“你幹什麼?”
沈舒幼往旁邊挪了一點,停下手裡的動作。
他尴尬地笑了笑:“你頭上有草……”
“我會自己摘。”沈舒幼随手薅了幾下頭發,“不用你操心。”
紗布已纏好,她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好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怎麼又趕他走?
裴聞卿裝作聽不到,将另一隻袖子穿上,慢悠悠地系着衣帶。
“回哪啊?”他哎喲一聲也站起來,“我就在這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是要賴上她的意思。
沈舒幼長歎一口氣,回頭看見他已經坐到床上,咬唇道:“既然你那麼喜歡這裡,我就去和綠華擠擠吧。”
她一邊說邊去包袱裡找衣服,心想:你不走,我走總行了吧!又不會少兩斤肉。
“你走了我怎麼辦?”裴聞卿勸道,“我這手上有傷,夜裡渴了怎麼辦?”
話音剛落,沈舒幼已經把茶壺拿過來,放到床上。
“就你事多。”
裴聞卿一把抓住她的手,試圖挽留:“沒你……夜裡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點安息香,沈舒幼心裡想着,考慮他手上有傷,就沒有說出來。
她找了一個借口:“我睡覺不安分,會壓到你傷口的。”
早上裴聞卿對她說的話,現在被她當成拒絕他的借口,原封不動地還回去。
“我睡裡側,你睡外側。”裴聞卿早已貼心地為她想好。
“為什麼非要一起睡呢?”沈舒幼不解道,“睡了,然後又什麼事情都不幹,有何意義?”
裴聞卿呆了半響,松開她的手,指着自己的胳膊,道:“你沒看到我手上有傷嗎?我怎麼……”
這讓他怎麼幹正事!是他不想嗎?
“不害躁!”沈舒幼臉一紅,嫌棄道:“明知故問,你自己睡吧,我去找綠華了。”
說完,拿着衣服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綠華還守着門外,等着伺候自家娘子洗漱,卻見主子出來去了自己的房間。
她趕緊跟上來,着急地問道:“娘子怎麼來了?”
沈舒幼把門關上,放上門闩,開始脫下自己身上的髒衣服。
“他身上有傷,我怕壓着他。”沈舒幼毫不在意道,“所以隻能來跟你擠擠了。”
綠華自然歡喜,笑容燦爛地去幫主子寬衣。
還在謝府時,主仆倆就經常擠一張床,早就司空見慣。
“你去看看,還有熱水嗎?再打一盆來,給我擦擦頭發和身上。”
綠華笑着應了一聲“唉”,便匆匆下樓去找熱水來。
主仆倆忙活小半個時辰,才将身上的污漬擦幹淨,舒舒服服躺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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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沈舒幼和裴聞卿的“不歡而散”不同,李徽和韋雲安則要平和許多。
兩人似就别重逢的新婚夫婦,蜜裡調油,整夜都在難舍難分。
翌日一早,更是手牽手一起去看日出,視察鎮上的情況,指揮手下幫助百姓清理街道,而後又來到北驿館吃早飯。
熱乎乎的蓮花油酥端上桌來時,沈舒幼才換好了衣裳同裴聞卿一起下樓來。
“殿下,王妃,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沈舒幼率先同二人打招呼。
韋雲安吃着油酥,回答道:“他說這家油酥好吃,帶我過來嘗嘗。”
感情真好,真叫人羨慕。
“你倆怎麼分開睡,昨晚又吵架了嗎?”韋雲安方才多留了一個心眼,她留意到沈舒幼是從婢女的房裡出來的。
準備下樓時,裴聞卿又從另一個房間裡走出來。
裴聞卿在她對面坐下,淡淡道:“沒看到我胳膊上有傷嗎?”
李徽接過話,肯定道:“回去之後,我一定親自秉明父皇,為你請功。”
“算了。”裴聞卿直接拒絕,“都是殿下的功勞,與我無關。”
韋雲安定定看着他們倆,“切”了一聲。
這是?
沈舒幼笑了笑:“這麼看來,是快要收尾了。”
“還沒那麼快。”李徽搖搖頭,“方一刀還沒抓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