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幼趕緊抓住機會,攔住起身要走的張太醫,“等等,既然張太醫已經看出我嫂嫂身體有恙,可否請您幫我嫂嫂也請一脈。”
徐莊與撐在石桌上,剛剛站起來,眼前一片天旋地轉,有些站不穩。
沈舒幼眼疾手快,趕緊去扶她坐下來。
張太醫沒有拒絕,再次坐下來,開始為徐莊與号脈。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微風拂過,刮過散落在地枯葉,咯吱咯吱響。
張太醫眉頭一皺,而後收了帕子,慎重道:“徐校書見識高遠,應當知曉當機立斷,及時止損一語。”
徐莊與含笑點頭:“多謝張太醫指點。”
怎麼突然打起啞謎來?
别的話她興許不明白,但這句及時止損,不就是她想對嫂嫂說的話。
請脈結束,孫嬷嬷領張太醫出府,她同青萍交代兩句,又告訴徐莊與自己去送送張太醫,讓她在這裡等一會。
沈舒幼一陣小跑,終于在前院追上張太醫。
明人不說暗話,她直接說道:“不瞞張太醫,我嫂嫂一事,我與兄長已束手無策,還請張太醫幫忙出出主意。”
“妊娠之事,應當尊重婦人意願,切不可強求。”張太醫着實不好插手。
沈舒幼懇求他:“張太醫可否為我寫張藥方,以防不測。”
青萍急匆匆拿着一個盒子跑過來,她當面打開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張太醫不要嫌棄。”
盒中放置着一朵今年新制的蓮花茶,沈氏親手所制,讓她帶回來,以備不時之需。
“府上可有紙墨?”
“有有,您稍等,我這就叫人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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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莊與回府後,沈舒幼又把自己關到房裡,研究起張太醫寫給她的兩張藥方。
張太醫細心地為她标明了前後,叮囑她若用了方子,便要兩張都要用,切不可弄反了。
若是不用前一張方子,後一張方子也不要用。
她還未照着醫術查找藥方上寫的藥材,便發現标着“前”的這張藥方上,赫然寫着麝香兩個字,且用藥分量不少。
麝香不是會導緻女子腹痛滑胎,張太醫會不會是搞錯了?
還有其他幾味藥,她都查仔細查過,都有落胎之功效。
至于标着“後”的藥方,單從阿膠,當歸,艾草和益母草這幾種藥材就不難看出,是女子補身必備之物。
一會是落胎,一會又是保胎,而且兩張藥方還要同時用。
單憑她查醫書也看不出來什麼,還不如拿着方子去外面問一問。
說去便去,沈舒幼馬上讓人準備馬車,直奔城中各家醫館。
她跑遍京中所有醫館,問過的每個大夫都同她說着一模一樣的話。
第一張藥方是落胎用的,第二張是落胎之後,用來補身的。
再聯想到張太醫同嫂嫂說的話,她便全都明白了。
所謂及時止損,便是要嫂嫂落胎,才能保住性命。
可這個孩子,嫂嫂盼了五年,好不容易盼來的,突然要她舍棄……
她也是當過母親的人,自然能感同身受。
沈舒幼心裡很不是滋味,一臉惆怅回到相府,無精打采地躺在茶床上,冥思苦想。
直至夜半,房門突然被人推開,見是他過來,沈舒幼趕緊把藥方收起來。
“你嫂嫂今天不是來看你了嗎?怎麼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沈舒幼沒心情搭理她,揣着藥方從茶上下來,跑到床上睡下。
他也覺得奇怪,這脾氣也鬧得十天半個月了,就算是女子不适之症,不過三五天,這會也該好了。
“方才聽母親說,你今日又沒吃晚飯。”裴聞卿不緊不慢來到床榻邊上坐下,“你到底想幹什麼?”
傳揚出去,怕不說相府虧待自己她?
沈舒幼把藥方塞到枕頭之下,挪到床榻最裡側,背對着他,一聲不吭。
“你這是在邀我與你同寝嗎?我可好久沒在這張床上睡了,着實有些想念。”
此言一出,沈舒幼感覺雙耳都快燒起來了,如此輕浮的話,他竟也說得說出來。
她又往外挪了一點,卻發現怎麼都挪不動,睜眼往外看去。
卻見他連外衣都沒脫,就躺上床來。
“既要守身如玉,又來我這裡做什麼?”
她很不情願地又往裡挪過去。
“守身如玉?今天你嫂嫂教你的嗎?”
出口成章,不是她的風格。
見她不理自己,他連連搖頭,起身脫了外衣,滅了燈後,又躺會床上。
“别想那麼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