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嘉被帶回大理寺一事,衆說紛纭。崔大夫人得知兒子死訊,險先也跟了去,好在被太醫及時救過來。
崔府亂成一鍋粥,崔家二房三房趁機鬧事奪權,裴聞卿帶領相府府衛護着兩個孩子。
自家人靠不住,裴聞卿隻好派人去請崔大夫人的娘家前來幫忙主事。
崔大夫人姓陳,娘家廣平侯府,家世顯赫,尚有兩個哥哥在世,且都住在京城。
廣平侯問訊匆匆趕來,叫人看住崔家二房三房,這場鬧劇才得已結束。
崔堯之死的真相,沈舒幼是從李徽那裡獲知,聖上聽聞噩耗,深感悲痛,特讓李徽替自己前去吊唁。
裴令嘉弑夫之事,再加上崔家二房三房肆意傳揚,愈演愈烈,一發不可收拾。
謝世傑先一步把她帶回大理寺關押起來,等候聖上定奪。
獄卒拿來囚服讓她換上,期間發生了些口角。
“還請崔夫人莫要為難我們,入獄不得攜帶任何利器,發簪亦是如此。”
争吵緣由便是裴令嘉不肯将每日随身佩戴的一支銀簪交出去,死死護在懷裡。
在定罪之前,她還是身份尊貴的崔夫人,得罪不起,獄卒不敢硬搶。
謝世傑在一旁交代獄卒仔細些,聽到動靜,親自趕來處理。
“怎麼回事?”
獄卒為難道:“藏了利器,不肯交出來……”
跟随獄卒手指過去的方向看去,謝世傑很快注意到她手裡緊緊攥着的簪子,親自上前去讨要。
“裴姐姐,給我吧。”他語氣溫和道,“待事情結束,會還給你的。”
裴令嘉背靠着牆,顫抖着搖了搖頭。
這是她随崔堯去晉陽的第一年,崔堯親手為她打磨的蝴蝶簪子,是她這十年來唯一所珍視的東西。
謝世傑深吸一口氣,掰開她冰冷的手,拿走發簪,“萬一你出了事,就得我來負責,請你見諒。”
“子度,還給我!”她撲過來,聲淚俱下,欲要搶回去。
謝世傑将她扶住,小聲同她說:“我會幫你好好保管着,待你平安地從這裡出去,我再還你。”
随後,他吩咐一旁的獄卒:“衣服放下,叫所有人出去,剩下的交給我。”
獄卒出去後,謝世傑扶她坐下,叮囑她:“那夜我也在場,但我不能摻和太多,待會上官大人問你什麼,你就說如實說,說你不是故意的,是意外,剩下的交給我……我知道你此刻一心求死,想跟着姐夫一起走,可你們的兩個孩子該怎麼辦,崔家二房三房的事情,我略有耳聞,若連你也不在,崔家的以後該怎麼辦。”
說完,他鎖好牢房門,留她自己好好想想。
……
這廂,沈舒幼從李徽那裡了解事情的大概經過,急得不行。
韋雲安與她一樣着急,她一邊安撫着,一邊想法子。
裴令嘉入獄待審的事情,她暫時還沒有告訴李氏,在府裡也見不着裴決,隻得每日奔走于相府,慶王府和謝府之間。
父親與兄長也是忙得不着家,她回謝府,也隻是當個傳話的人,告訴母親不用擔心,便又回來。
這日,她正服侍李氏吃藥,裴聞卿忽然回來了。
他接替自己服侍李氏吃完藥,把她帶到書房去,幾番欲言又止,在房中來回踱步。
“有什麼事,你就說,我也很想幫你姐姐……”她也很着急,“你不說,我也沒有任何頭緒。”
能想到的辦法她都想了,根本什麼都做不了,每日像個木頭人來回跑。
裴聞卿終于停了下來,語重心長道:“讓你父親别淌這個渾水。”
“我也有些日子沒見到父親與兄長了,根本沒法跟他們說話。”沈舒幼也煞是無奈,“我去大理寺探望,他們不讓我進去,去禦史台,他們說官場重地,豈容我随意亂闖。”
正睡着,她察覺不對勁,問道:“這和我父親有什麼關系,裴姐姐是弑夫,但這是意外,定罪也是過失殺人,隻需以銅贖罪或勞役即可,我父親不可能不明白……難道你父親又想借機生事?”
他直直搖頭:“不知道,隻要你父親别摻和進來就好,不然更收不了場。”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他讓珊瑚給自己準備兩套換洗的衣裳,便又去了崔府。
沈舒幼雖不解其意,聯想到上輩子的事來,還是遵照他的話去做,回謝府等候父親回來。
一連幾日來回跑,她也有些吃不消,在相府和慶王府都過得提心吊膽的,隻有回了家才敢眯一會。
沈氏看着滿眼心疼,摟着她:“累了就先回房睡會,等你父親回來,我去叫你。”
她強忍着困意,揉了揉沉重的腦袋,繼續在前廳等着,實在睜不開眼睛時,就伏在桌上眯一會。
……
謝世傑從大理寺出來時,外面已亂作一團,刑部自昨日開始前來要人,争吵不休,而不遠處停着一駕繁貴富麗雙駒馬車。
能用得起這樣的馬車,大燕僅有一人——裴決。
他定眼瞧了一會,正好看到父親走過來,便等他一起往前走。
父子倆心照不宣,從容淡定地往前走去。